潘采夫：对不起，怀念一下浩然

　　作者：潘采夫

　　肥肥和罗伯—格里耶告诉我们，死是一场秀，无论死得卓越还是庸俗，只要足够有名，足够有戏，都会被包装成一个节日。

　　浩然的死显然没有，他被淡忘了。也有媒体报道，但有点漫不经心，两部高大全的小说，曾跟着江青走等等，正统现代文学史的调子。在一些人眼里，浩然这个名字，仿佛已被定了性，是个“坏人”。

　　我对浩然的去世有些难过，小时候看过他的小说《金光大道》，没觉出好来。但我确实吃过浩然的“文学乳汁”，刚上初中时，我们小城的人民广播电台还算红火，没开始播性病广告，都是“剪裁绣花哪里去，三路到管城”的致富信息。我喜欢听广播剧，认真听完了一部浩然的《苍生》改编的广播剧。讲的是我熟悉的农村，里面的田保根、田留根像我的邻居。剧里没有政治，有的是一家农村人的个人史，那段时间，是一个农村孩子的幸福时光。

　　80年代以后，浩然住在河北三河，办了一本《苍生文学》杂志，开始为业余文学爱好者做义工。帮作者改稿子推荐发表，曾为71岁的农民出版长篇小说，用十年时间出版《三河泥土文学丛书》。他患了半身不遂之后还帮农民作者改稿。不知别人怎么解读，这些事情让我感动。我初中时，当地电台还有一个文学节目，主持人是位残疾人，普通话很乡土，每次节目都朗读很多农村文学作者的来稿，总是把自己感动到哽咽才尽兴。

　　在节目里，主持人和那些的农村文学青年总是互相感谢，互相鼓舞，有理想，也很励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我对文学还有一些兴趣，应该跟他们的启蒙有关。浩然晚年做的也是这样的事，他和那位常把自己读哭的主持人，曾给过追逐文学梦的青年农民多少鼓舞，点滴安慰过多少苦恼人，我一点都不敢低估。

　　受过谁的恩，就念谁的好，管他是文学史上的“好人”还是“坏人”。我怀念这位老作家，而不是罗伯—格里耶，我读不懂那个。

　　□潘采夫(北京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