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圣祥：政协委员的经济人角色要不得

　　作者：舒圣祥

　　曾在2006年胡润百富榜上成为内地首富的玖龙纸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张茵，今年也作为连任的全国政协委员，来到北京参加两会。张茵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她准备向大会递交三份提案：一是完善《劳动合同法》，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这项条款；二是降低富人税负，把月薪10万以上的最高累进税率从45%减至30%；三是鼓励企业进口先进高效的节能环保设备，给予5—7年的免征进口关税和增值税的过渡期限。(据《新快报》)

　　经过媒体的报道，张茵委员的提案立刻在公众中间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关于“取消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关于“降低富人税负”，反对乃至抨击的声音很多，这是不难想象的。而在针对具体观点的质疑之外，我更为关注的则是委员提案背后所透露出来的发言立场和角色定位。

　　看完张茵委员的这三份提案，三个被代言的利益群体顿时跃然纸上：劳动密集型企业的企业主；月薪10万以上的富人；以及从事污染环境严重行业的企业主。如果有人愿意玩将个体“代入”群体的简单数学游戏，我们会惊奇地发现：张茵委员竟然三个身份都很吻合。这是否能说明一些什么问题呢？

　　张茵作为来自企业界的政协委员，就自己熟悉的领域和问题发言，这很正常。提出的三个提案全部都“恰巧”代表了自身的利益，或许也不值得我们大惊小怪。但是这应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委员在构思和撰写提案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参政议政的“政治人”角色，而不能是一个依然以追求自身经济利益最大化作为唯一目标的“经济人”角色。

　　政协委员的基本职能是“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企业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与坐在庄严的人民大会堂，角色定位和工作状态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坐在办公室里只需要对自己的企业负责，可一旦走入人民大会堂，那可是要对政治国家负责：不仅要代表自己以及本界别的利益，也要能跳出本界别、反映其他界别和广大民众的意见和建议，更要有勇气站在本界别的对立面来换位思考和自我剖析。一个合格的政协委员，决不能只从自身利益立场出发说话；而一个束缚于自身利益的政协委员，也很难称为一个合格的政协委员。

　　在这样一个公民发言的时代，谁都拥有自由表达的权利，这已是全社会的共识。但是在“两会”的会场上，所有的自由表达都将即刻上升到参政议政的高度，如果此时作为自由表达结果的委员提案，皆是囿于自身利益的“经济人”表达，那无疑是很可怕的，特别是在委员的界别构成严重不成比例的情况下。企业界政协委员在小组讨论会上集体声讨《劳动合同法》，医卫界政协委员把分组讨论会开成了“诉苦大会”，诸如此类“两会”现象的发生，表明我们的一些政协委员，并没有很好地实现从“经济人”到“政治人”的角色转换。

　　其实，作为来自企业界的政协委员，理当对弱势群体的现实命运有更为深切的体认和感知，应该更能理解《劳动合同法》对于他们的特殊意义，也应该更能预知在贫富差距如此巨大的背景下，“降低富人税负”之类提案可能带给他们的负面刺激。张茵委员说“《劳动合同法》这种大锅饭劳动条例要不得”；依我看，政协委员的“经济人”角色更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