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杰：不妨先摘除电影业的色情魔戒

　　作者：魏英杰

　　出席全国政协会议开幕式后，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柳斌杰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中国暂时不会对影视作品实行分级管理。这意味着，影视分级制目前仍止步于讨论阶段。

　　作为始终鼓吹分级制者，闻知这一消息后不免有些遗憾。当然我也知道，分级制破冰之旅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此前我就认为，分级制要提上议程，还和国内整体立法进程有关。理由是，采取分级制固然合乎国际惯例，并有利于规范管理，但它同时还将面临诸多困境，所以有关部门必定对此慎之又慎。

　　影视作品实行分级制的困境，来自于意识形态、现行法规以及社会舆论等诸多方面。比如有人认为，一旦实行分级制，等于给那些很黄、很暴力的影视作品发放市场准入证。这也就意味着，制作单位可以合法地拍摄和兜售，成人自然也能够光明正大地观看色情片。这么想的话，一系列问题也就产生了。

　　最为直接的问题就是：分级制是否意味着色情行业合法化？若非如此，岂不是会出现色情片合法而从业者(比如“AV女郎”)不合法的悖论？但这样一来，分级制将立即面临现行法规的狙击。而如果实行分级制，就意味着许多相关法规要修改或废止。这一点，目前恐怕还做不到。

　　如此一来，分级制就像一列无轨电车，目标在眼前，却找不到行进的轨道。或者说，色情合法化就像一枚魔戒，紧紧地戴在了分级制的手指上。柳斌杰表示目前暂不实行分级制的理由有二：一是大众对分级制非常敏感；二是中国尚未建立完善的市场管理秩序，在这种状况下实行分级管理，等于承认淫秽色情可以大量出版。这番话，证实了国家有关部门确实存在类似联想和担忧。

　　可是，不实行分级制难道就不必支付制度成本？我以为，答案是明摆着的。国内影视、出版领域，一直以来都在为此付出高昂代价。因为没有实行分级制，影视制作单位无从把握涉性分寸，结果往往是一部作品尚未问世前便惨遭阉割，甚至被禁止公映、发行。有关部门一纸通知，无论花费多少人力物力的影视作品也只有打水漂。另一方面，有关部门屡屡采用行政手段来监管市场，即便初衷良好也很容易遭受舆论非议。这一切，对于国内影视、出版行业的良性发展而言，无疑是一种持久的、沉重的影响。

　　更要看到一点，分级制与色情合法化或存在一定关联甚或冲突，却并非没有化解之道。换言之，实行分级制前，不妨先摘除这一枚“色情魔戒”。而这就要看有关部门和立法机构的智慧了。

　　具体而言，可以采取渐次立法、逐步推进的办法来绕开横亘在前的这块巨石。分级制目的不完全在于规范色情片，主要还是对影视作品分门别类进行标识，从而让制作单位有所适从，让受众有所选择。况且，“儿童不宜”的影视作品不仅包括色情片，还有(视程度而定的)暴力、恐怖片。这样的话，一开始实行分级制，便可以只对那些法律容许的影视作品进行分类。比如《苹果》、《色，戒》这类电影，就不必全面禁映或要求特别剪接——只需定义其级别，允许其在规定范围内公映。而那些以色情为主要诉求的作品，现在也不必急于纳入分级管理范畴，等以后视整体立法进程再作别论。

　　近年来，国家有关部门不断祭出“叫停令”、“禁映令”、“封杀令”，舆论反映或叫好或质疑，都说明一点：这种法律缺位(我称之为“左手定规矩，右手打孩子”)的行政手段毕竟不符合法治社会的内在诉求。更好的办法就是，实现有法可依、依法管理。归根结底，分级制是规范化管理影视、出版领域的必由之路，不可视而不见，更不能退却不前。至于色情合法化难题，不妨留待以后解决。这样的话，压在分级制身上的制度负载，也可以减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