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若不能自善其身又如何兼善天下

　　作者：刘敏

　　3月4日，在全国政协第十一届一次会议教育界别第一天的小组讨论会上，一位女委员对全国政协委员张茵的提案提出了异议。这位委员说张茵“不可以这么做”，并认为“历史要求，我们要兼善天下，要有这样一份情怀。”

　　这位女委员认为，张茵提出的3个提案代表了她所处的利益集团：一个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应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而她本人的纸业公司就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二是降低富人税负，而她本人就是富人；三是对进口先进节能环保设备的企业，给予5年至7年的免征进口关税和增值税的过渡期限，而她本人的企业是会造成严重污染的造纸业。

　　代表委员的提案引起争议乃至遭致反对，并不奇怪，而一位政协委员不认可另一政协委员的提案，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旁人本也无须多加议论。只是，“我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会用生命捍卫你表达意见的权利”的言论常识，在本民族尚不昭彰，而因言废人或因人废言的传统倒是颇为连绵，因此这事很值得评说一番。更何况，全国两会举国关注，代表委员的任何言行都可能被放大，影响一大批人，这事就更值得评说、厘清了。

　　这位女委员存有异议的理由，归纳起来无外乎三点：

　　其一，张茵这么做可不可以。这涉及张茵提案的制度合法性问题。显然，这一点毋庸置疑，张茵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她有权利也有义务提出提案，这是她依法履职的具体表现。况且，提案具体内容正确与否，可以分析、可以讨论，毕竟政协委员的提案并没有法律的约束力，其意见本身不会对他人造成现实的强制和损害。

　　其二，张茵这么做对不对，这涉及张茵提案的是非判断问题。即，作为富人、劳动密集型的造纸业企业主，或者如那位女委员所言的处于某个利益集团，张茵提出的降低富人税负、给予企业优惠等提案，对还是错。

　　在现代社会，利益集团其实是一个中性词，正是需要不同利益集团表达意见、阐述观点、正常博弈，决策者才有可能平衡各种利益，做出科学民主、有益于大多数人的公共决策。在一个利益博弈时代，不同利益的存在是常态，每一种利益都值得尊重，每一种利益的表达都值得珍视，这是一个成熟理性的社会生态应有之义。

　　其三，张茵这么做好不好，这涉及道德的价值判断。如那位委员所言，代表委员的确应该具备兼善天下的情怀，但这种情怀与从自身利益出发提出提案之间，并不矛盾。我们相信，每一个参加两会的代表委员都具有相当的社会责任感，他们在两会上参政议政，共同的目标都是为了国家富强、社会进步、民生改善，而这本身就是一种兼善天下的情怀。如果富人提减税负、企业家提优惠就不算兼善天下，那么农民工提按时发薪、医生提一场手术的技术价格、教育界人士提基层教师的工资待遇，算不算是兼善天下呢？情怀当然要，只是没有具体的人群、界别，又何来天下？不同人群、行业若不能善其自身，又何来天下之兼济？

　　总而言之，这样逐条分析，并不是为了要辩护哪一方，打倒哪一方，是希望在这种辨析中，厘清一些概念，增加一些共识，主张一种理性、宽容的言论氛围。对那位女委员，这里还要补充一句：我们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们一定坚决捍卫你表达意见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