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委员提案须经正当性检验

　　作者：石勇

　　据报道，3月4日，女首富委员张茵的“取消无固定期限合同”等提案遭受到了一位女委员的“异议”。

　　该女委员称，这两天，全国政协委员张茵提出了3个提案：一个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应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而她本人的玖龙纸业公司就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二是降低富人税负，把月薪10万元以上的最高累进税率从45%减至30%，而她本人就是富人；三是鼓励企业进口先进高效的节能环保设备，给予5年至7年的免征进口关税和增值税的过渡期限，而她本人的企业是会造成严重污染的造纸业。

　　不难看出，这其实不是“异议”，而是“揭底”，抖出相关提案的背景，置于阳光之下，扯掉最后一块闪烁着诸如“参政议政”之类金光大字并用来遮掩利益动机的面纱。

　　由权利不平等所支撑的中国的不公平博弈格局可能格外地要求拥有政治资本、经济资本、话语权力等强大的博弈能力的人有一点“公益心”或“公德心”，否则难以通过道德上正当性的检验。

　　正是至少潜意识地认为张委员的提案没有多少道德上的正当性，该女委员才希望委员们既然处在政协这个平台上，说的话就不能只代表自己所处的利益集团，而应该有一份“兼善天下”的情怀。

　　可以很容易找到现代民主政治的游戏规则来为张茵直白的利益诉求的提案进行辩护。一种观点认为，这是委员们“权利意识”的觉醒，这总比那些哼哼哈哈地应付会议的委员好得多；鲜明地提出代表自己及自己所属阶层利益的提案，恰恰表现了民主政治的内涵。在民主政治中，利益表白并不具有道德上的非正当性，因为民主政治本身就是一场利益博弈。

　　不能说这类观点从理论上讲是错的，但可惜错置了语境。

　　谁都知道，政协委员在程序上并非选举产生，并不是天然的人民群众的利益代表。换言之，政协不是民意和国家权力机构，而是一个“精英联盟”的政治性代表机构。

　　这就意味着，在各阶层的利益博弈中，政协这一机构向委员提供的话语权天然地对没有这种话语权的弱势群体形成了一种几乎无法抗衡的优势。因此从正义上讲，必须对委员的话语权进行至少是道德上的约束。

　　必须看到的是，政协委员的“参政议政”已越来越多地涉及到了公共政治层面，越来越深地渗入到中国社会的利益博弈中。

　　在零和博弈的情况下，这种话语权如果脱离公共利益，仅仅表现为委员对自己及自己所属阶层的利益诉求，对没有这种话语权的弱势群体便形成了一种剥夺，它便只是单方面的“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无法从各阶层都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博弈能力的民主政治的游戏规则那儿得到辩护。

　　准确地说，在中国社会的既定制度安排中，这种对己有利而对弱势群体不利的话语权在道德上是不应得的。

　　作为商人的政协委员当然不会关心她及她所属阶层的强大博弈能力是否建立在弱势群体的权利被剥夺而陷于“权利贫困”的绝境之上。

　　这是政府应该思考的问题：要么让“精英”们在政协这个平台上的话语权与利益博弈断绝关系，要么让弱势群体公平地拥有与“精英”博弈的各种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