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徐：炸楼隐喻的中国社会变迁

　　作者：顾则徐

　　最近，无锡市第一人民医院综合楼将于4月爆破拆除的消息传出后，引起了舆论关注。该楼建成于2000年9月，22层98米，是一座现代化医疗综合楼，投入使用仅7年。实际上，类似的炸楼腾出地块事情现在屡见不鲜，这次无锡炸楼之所以引起普遍议论，不过是因为当地政府官员说了句：“炸楼，政府并没有吃亏。”

　　无锡市政府炸楼后重新建造一座医院需要投入约10亿元，但腾出的该地块处于无锡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已经拍卖出12.1亿元，政府直接“赢利”约2亿元，如果考虑到在该地块将新建一座250米高的大楼所带来的政府新增税费收益，政府间接“赢利”将会更加可观。这名政府官员只不过说了句大实话。

　　无锡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样公立医疗机构，属于政府所有，在政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原则下，“炸楼”等于是政府的一个直接“经营”行为。如果该医院不是公立的，而是私立的，政府也能进行类似的“经营”。在中国，城市土地归国家所有，如果该医院是私立的，就只是土地的承租方，是向政府租赁土地使用，政府仍然拥有两个非常关键的权力，一是重新规划权，一是拆迁权。

　　绝对规划权是政府可以不需要得到被规划范围人们的同意，单方面对一个地区制定建设规划，并且，当这个规划完成建设后，政府不需要顾及土地批租时所承诺的七十年或五十年期限，随时可以对原有规划进行修改、调整，甚至进行彻底的重新规划。

　　拆迁权是政府按照所制定的规划对一个地区进行新的建设，所涉及土地上的不动产必须按照政府意志予以拆除，政府应当给予补偿，但补偿基本价格标准由政府单方面制定，被拆迁人只能在此基础上与拆迁方进行计算讨论。正是由于政府拥有这样两种权力，加上频繁的城市改造和工业、商住房建设，类似“炸楼”这样的事情便成了常见现象，这种现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动拆迁”问题。

　　“动拆迁”是个极其深刻的经济问题，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及其副效应与此有着微妙的关系。但就其直接形成的结果来说，首先呈现为一种社会问题。因此，人们通常在谈到“动拆迁”时，是把它作为社会问题议论的。这一社会问题有正、反两个表现：当地方政府愿意多给予居民补偿或居民认为有利于新的生活时，居民积极欢迎和要求政府进行动拆迁。如果政府建设缓慢，使居民不能及早得到动拆迁的机会，居民就会认为地方政府不作为。这是正面的社会问题表现；当地方政府不愿意或不能给予居民足够补偿时，居民处于不愿意拆迁的境地，部分居民也就采取一定的对抗行动，这是反面的社会问题表现。

　　不动拆迁，地方政府就会少了很多“赢利”，财政就越难以好转，因此，政府就越需要进行动拆迁以获得“赢利”，这就是所谓“卖地财政”。在“赢利”推动下，内地中小城市基本都成了“新城”，千城一面，南北莫分，民众生活所遭受的破坏性也就更加普遍，这也是必须要警惕的社会格局演变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