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海军：圈养作家废了谁的武功

　　作者：耿海军

　　3月29日，大陆作家莫言与台湾作家张大春在一场主题对话活动中坦言：“相对于台湾作家专职写作面临生存危机来说，大陆作家因为有各级作家协会补贴，所以没有太多来自生存方面的压力，反倒过于养尊处优”。“整体看来，大陆作家缺少技术方面的训练，没有像台湾作家那样在一部小说中植入好的艺术构思，没有那么严密、典雅的语言，以至于把小说名声败坏得很厉害”。(3月30日《京华时报》)

　　莫言的坦言，精准地击中了大陆作家与台湾作家差距的命门：在国内，愈是那些有实力的作家，愈会被各级作协等官方机构招至帐下，在经济待遇上采取“月供”的形式，把这些实力派作家“圈养”起来。于是，这些温室里的专职作家，哪怕10年不写作，照样有饭吃，照样有房住，生了病吃药住院照样可以报销医药费，一点没有来自生活方面的压力。

　　“圈养”固然可以让作家衣食无忧，甚至养尊处优，但对于创作来说则绝非幸事。许多作家“在野”之时，板凳一坐十年冷，创作出一些好作品来；而一旦有了成绩被招编，从前深入社会、体验生活的那股劲早就被体面的生活消磨殆尽。他们开始尊崇体制内的评价体系及其奖赏，并渐渐丧失了自主的社会生活与独立创作的能力；他们按需写作，必须写作，随时绽放，但再也搞不出有深厚生活积淀和深层关怀的作品来。

　　除了作协，当前在文化艺术领域，政府建立了太多的剧团、文工团、舞蹈团、杂技团、曲艺团等国有艺术团体，管了一些不该管的事情，付出了很多的代价却没有带来相应的成效。其实，对于那些有市场基础的艺术形式，政府完全可以放弃“圈养”，而采用“放养”的模式。因为任何文化艺术欲求生存和发展，都必须靠其自身的过硬作品换饭吃，以自身健全的造血功能谋得长远发展和壮大，不能在政府的圈养体制下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恶习。

　　比如，当年常香玉的“香玉剧社”，不使性子，不端架子，走街串巷送戏至民间，不仅没拿国家一分钱补贴，还用自己挣的钱捐献给国家一架飞机。而如今机构完善、阵容整齐的剧院，却混到了无钱排戏、无钱演戏甚至连工资也发不下去的荒凉境地。其原因，就是前者把手伸向市场和观众，后者却将手伸向政府和财政；前者拿了观众的钱就必须卖力献艺，而后者拿了政府的钱却可以偷懒耍滑。再如，各省都曾成立了曲艺团，并为此花了不少财政钱，但大多数的曲艺团都半死不活，许多相声大师因为捧上了铁饭碗日益没了说相声的灵感，越来越拿不出吸引大众的作品。与此对照，以郭德纲为代表的德云社之所以能“火”，其门票居然能卖出几千乃至上万的天价，恰恰是因为缺乏政府资助，只能靠自身本事，不断拿出令市场、观众认可的艺术作品，才能养家糊口继而发展壮大。

　　将野生动物圈养起来，我们人类有了家禽家畜，有了观赏性的猛兽；创作思维被“圈养”起来，我们看到了矫揉造作，看到了应景糟粕；国家将作家、文艺家“圈养”起来，我们会得到什么？但愿，莫言的坦言能引起更多国人的关注，特别是引起国家文化等部门的重视，真正建立起“放养”的体制或环境，以改良眼前贫瘠而板结的文化土壤，改善并营造出优良的文化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