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石林:三字经不好改也不必改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01日13:41 深圳商报

  作者:许石林

  本来我不想写有关“修改《三字经》”的评论,原因是这不是个问题。正如有的读者在网络留言中说的:无中生有,小题大做。今天又忍不住想说两点:一是既然是“经”就没必要修改;二是要相信读经人的裁判能力。在“经”面前,人人都是肤浅的,我越肤浅,越证明“经”之为“经”的不可修改。

  我肤浅地认为:能够被修改的“经”不是经。能够称之为“经”的,即具备自身文化思想系统的完整性,因为不可修改,所以才称之为“经”。同时,历代后人对该“经”的注释、解读、修订,丰富了“经”的内容,“经”也就因此具备另一个必不可少的意义,即被不断解读和注释的功能,像一个文化、思想的核反应堆,不断释放着能量,人们注释和解读经、研究经、学习经,就好比研究如何利用这种能量。

  因此,所谓修改一说,似乎准确地应该说是解读或批判地解读。弄个新的经取代先前的经,也不是不可以,那是弄一个新经,而旧的经还是旧的经。就是说,你可以弄个2008某某版的“三字经”,而不必说是修改原有的“三字经”。广东在大约20年前吧,就曾经搞过“新三字经”、“新增广贤文”,不动旧的,不说修改旧的,以新的思考方式、写作方式,以旧的模式搞新内容。后来这些“新经”没有流行起来,原因不过是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但在创造“新经”方面是做了有意义尝试的。同时也说明,搞个“经”是不容易的。

  知识进步,思想发展,人们发现过去的“经”越是在很多方面显得不能服务于当代人、越是与当代人的美好理想相抵触,才越应该对当代人及其理想有信心。既然当代人能发现过去的“经”中有许多不科学的东西、落后的东西、错误的东西,就应该相信当代人的后人有比当代人更聪明的智慧发现旧“经”的不足,能发现,就不会受其害。

  你怎么修改?如“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原本就有争论,你想改为性本不善还是坚持性本善?或者是说性无所谓善不善?我很可能是错误的理解是:它说的是性本朴素、无差别。你若理解成善恶的善,就麻烦。说人之初性本善,你就能理解儒家的德化教育是有基础的,因为人性本善嘛,是可以教育德化的嘛。有了这个认识基础,它当然在很多时候能出现典型的高端例子,有的人被教化德育得很好,成为道德的典型。问题是,但凡有典型的时候,非典型的就更多,因为非典型的多,才显得典型之为典型的重要与意义。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即如何让更多的非典型能够向典型学习,达到典型的层次和高度,使原来的典型因为非典型的提高而显得非典型。典型的意义就在于引领非典型向典型看齐最后消灭典型,共同进步。中国人千百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朝廷表彰、文人宣扬的都是典型,忽略的都是非典型。在这种传统里,非典型其实是没有道德压力的,典型才有压力,它要想保持其典型性,就有压力。到头来,典型的没有坚持多久,非典型的反而受到典型坚持不下去或堕落的鼓励,彻底失去向上向善向典型的信心。

  所以,不如从绝大多数非典型关注起,即理解人之初性本不善。有了这个认识,就对人的德性不能估计过高,就应该建立制度和规则,以防范、规导人的不善,这样反而能使典型不吃亏、使非典型有了制度和规则的约束与管理。即永远将管理的底线定在对最低层次的管理上,别指望道德的感召和说教、影响啥的。

  这就是读经吧?你怎么改这个经?经之为经,就是可以让人有不同的理解的,你企图将经弄成永没有错误的经,这是放之四海、预留万世皆准的妄想,是把经弄成死经的天真幻想。

  有些经的错误,因为错误,却增加了历史文化的意味,它与其他的历史文化信息构成同一个系统。比如,当代许多人取名曰啥虹或虹,意思是大约是像彩虹一样美丽。可是你若是受过《幼学琼林》的启蒙,就不一定用这个字取名,《幼学琼林》“天文”篇上说:虹名螮蝀,乃天地之淫气。古人解释说,虹这种东西出现的时候,可能预示着灾难、淫乱、瘟疫、战争啥的。现代科学让我们绝不相信古人的解释,可是从历史文化角度看,古人的解释有点意思或搞笑。你怎么改这个东西?你改了,我们就和古人在信息沟通上中断了,因为我们可以忘记这个虹的古人解释,问题是与之同在一个系统的其他信息也就有可能同时与你断绝。

  用生态这个词说吧:古代的经,是有着自身的思想文化生态系统的,不好改,也不必改,改不了,也改不好。别把它的好看得太神圣,也别把它的不好看得太要命。我常说那些担心读经会让经的糟粕祸害的人:你都能分辨经之糟粕,你咋知道别人不能分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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