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清：假如北大被孔子灵魂附体

　　作者：于德清

　　4月15日，北大哲学系教授张祥龙在《深圳商报》发表文章，建议北大校园内立孔子像。理由有三：在一所力求体现中华人文精神的中国最高学府中，立自己所从事事业的创立者和精神导师之像，可谓天经地义；北大是国子监的现代版，是中华文明通过教育来承接自家道统、赢得时代机遇的正脉嫡传；另外，北大素有宽容、多元的传统。张教授认为，无孔子之北大无灵魂。

　　北大校园内既然有蔡元培像，有塞万提斯像，而且新近还立了苏格拉底的半身像，孔子像如果不立似乎说不过去。的确，这个逻辑虽然非常阿Q，却很有说服力。如果张教授就此打住，说不定立尊孔子像也不算什么。但问题是，张教授的辩护理由有点奇怪。

　　按照张教授的说法，至少现在北大是没有灵魂的，而一旦北大校园内立起了孔子像，那北大岂不就被孔子灵魂附体了？当然，有了灵魂的北大也就不再是一所大学，而是成为传承中国文化道统的现代国子监了。张教授关于“北大是国子监现代版”的说法固然很新奇，但却掩饰不住一股历史的腐朽之气扑面而来。我们不能不问的是，如果让北大成为传承中国道统的机构，那么当代极力倡导传统文化复兴的人士到底要“道”什么，“统”什么？

　　众所周知，在中国历史上，国子监这玩意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学，而是皇家掌控的官方意识形态机构。国子监的学问实为正统之学，其以传承“道统”为己任自然容不下各种异端邪说，这与自由包容的北大传统可谓相去甚远。如果，北大成为现代国子监，请问还能继续兼容并包吗？

　　再者，北大是否负有传承“道统”的责任也需要细细分辨。北大作为公立大学乃是社会的公共教育机构，其耗费的是纳税人的公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最大的职能是为这个社会的公民提供相应的公共服务产品，因此，北大应该向公民以及相应的公民代表机构负责，也就不具备向传统文化负责并传承所谓“道统”的使命。

　　另外，对于现代中国社会来说，道统的传承也需要引起警惕。我们不能掩耳盗铃，只看到道统的文化意义而漠视其政治含义。在传统中国社会，道统也是政治合法性的来源。如果在现代社会谈道统复活，是否也有干预现实政治的需求？对此，张祥龙先生没有明说。但是，把北大升格为现代国子监的意图则让传统文化重新成为主流意识形态的冲动表露无疑。而在蒋庆先生那里，则是有从道统中为中国开出的政统药方。当然，这皆与现代民主政治的理念格格不入，也与当前多元化的中国社会差距深远。

　　现在，我们更应该考虑的是传统文化如何复兴的问题。传统文化复兴是基于一种民间的文化自觉，还是政府行为，相关人士应该有明确的认识。当然最不可取的便是，学者携传统文化去抢占所谓主流的地盘，以对政府形成道德胁迫之势。这样无非是把政府拉下水，从而把水越搅越混。前段时间的中华文化标志城事件，可为北大孔子像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