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耕身：公共的周老虎不应被秘密处理

　　作者：杨耕身

　　与去年那只刻意要跨入公共空间，并仰天长啸以期吸引舆论以及持币者关注的“周老虎”相比，陕西“打虎”之举的隐秘与低调让人意外非常。据报道，记者从陕西省林业厅获悉，继力挺周老虎的朱巨龙被停职后，陕西林业厅信息中心主任关克和动管站副站长、华南虎调查组组长卢西荣也被停职。而虎照的鉴定，正在“秘密”地进行。据陕西林业厅一官员称，春节前，陕西省政府就对陕西林业厅在虎照风波中的表现，提出了严厉批评。2月，按陕西省政府的要求，朱巨龙、关克、卢西荣被停职。

　　原以为在公众舆论的急风骤雨中，陕西方面在“周老虎”事件上还继续保持着傲慢与沉默，却没想到它早也绷不住了。在春节前后对相关造势官员的处理，表明了陕西省政府方面在“周老虎”一事上的态度与取向。正如陕西一位官员所透露的，“关克被停职的理由是工作作风不踏实，老虎照片引起社会广泛质疑后，关继续在网上挺虎，并引起更大范围的争议，并导致社会对政府公信力的质疑。”能够回到政府公信力层面上，也就回到了公共行政理念的层面上来。然而这一“回”，到底显得未尽全力。从2月处理相关造势官员，到现在才被媒体报道出来，这两个月“只做不说”的隐秘状态，其实是将原本应当付诸公共的交代，予以秘密与低调的解决。反倒不知到底是本着“公信力”还是“私信力”了。

　　正如已经广为流传的那句“做人不能太关克”那样，行政也不能太陕西，公共也不能太私密。我们可以理解这种低调处理的初衷，是为了免于再度成为舆论焦点。然而，在“周老虎”已然成为2007年度最受瞩目的公共事件，并一直迁延至今天未决的情形下，陕西方面到底是以公开还是隐秘的方式做出交代，不仅关系着到底有多大诚意来应对公众质疑，也关乎一种公共精神之有无。而对相关造势官员的处置，同样是公共行政的应有之义。因为不论是公众还是造势官员自己都有权知道，这种处理是不是关克等人必应领取的，又是不是仅到关克等人为止？这都是只有公开才可能回应的追问。由此而言，“秘密处理”对应着怎样的行政人格与公共精神？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行政就秘密化了，神秘化了。人类政治生活，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假秘密与神秘而行？即使在今天，这样的秘密行政也并不鲜见：黑砖窑事件过后不到一年时间，在种种问题还未得到根治之时，一名被撤女官员就在未经公示的情况下得到政府任命，重新上岗就职；著名的厦门PX项目，是在未获公众评议通过的情形下，仍旧开工上马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地方相关部门深夜对公民房屋强行拆迁的事件。由此也足见，政府公信力与形象的建设，必在于对秘密行政方式的祛除之中。更多秘密行政不绝如缕地出现，只能表明这样一种祛魅化远未完成。

　　每一起公共事件，都在完成一次对国民现代公民意识的教育。这已是不可遏止的冲决与启蒙。“周老虎”事件如此，重庆钉子户事件如此，厦门PX事件、东航罢飞事件亦如此。所有这些事件，都使民意得以生长，权利意识得以激活，但由此带来的一个尴尬却是，越来越多的“现代”国民，大都面对着并不那么现代的政府意识或行政方式。“周老虎”事件至今仍成为公共空间里的一份费解，原来在于不应以行政方式进入公共领域的，却率然进入，现在则在于原本应纳入公共视野的处置与交代，却躲躲闪闪，琵琶犹抱。多么好的一次挽政府形象于既颓、显行政之公共精神的机会，又一次以习以惯之的秘密方式给浪费掉了。

　　太多的秘密只能意味着不可告人，因此公共不能太秘密。“阳光政府”与“透明行政”之谓，必在于对一些秘密方式的舍弃中。无论如何，“周老虎”尚未远去，打虎尚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