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面对灾难,文学何为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03日13:44 深圳商报

  作者:韩浩月

  在组织一支抗震救灾采访小分队进入汶川采访之后,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近日也从北京飞抵灾区,送去了中国各级作协筹得的善款和帐篷。中国作家这次在大难面前没有沉默,不过他们令人感动的,却不是在第一时间深入灾区采访,而是用物质的形式伸出了援手。对灾区大多数人民而言,目前,看得见的物资要比看不见的文学作品更具有实际的救助意义。而作家们的捐赠,只表明在困难时期,他们尽到了一名普通国人应尽的责任,他们送的帐篷,并不会因为捐赠者身份为作家而显得有什么与众不同。

  真正能凸显作家与众不同的是,他们可以用手中的笔,记录下这场天灾所带来的苦难,以及在苦难中闪烁的人性之光。然而,自地震发生之后,作家要不要深入灾区采访,却成了舆论争议的一个话题。一方认为面对灾难作家不能缺席,这正是一个考验作家是否为人民写作的时刻。而另一方则认为,没必要用舆论压力“胁迫”作家被动创作,否则他们写出来的作品,仍然摆脱不了“八股文”的味道。对此我的个人观点是,支持作家去灾区采访——前提是作家能像一个高明的采访者那样提问,别牵动受灾人民的伤口。

  但对作家能否以汶川地震为题材,写出真实的、震撼人心的作品,我持怀疑态度。不得不承认,这种怀疑是建立在以往的经验基础上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前往一线的作家们,便会大批量地拿出一种文体叫做“报告文学”的东西出来,发表在所谓的权威纯文学刊物上,用一种我们所熟悉的语言风格,塑造着抗震救灾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形象。在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已经可以通过即时的影像了解到灾难几乎全部的事实和真相,任何虚假的信息都会招来反感。如果以带有明显“套话”特征的文学作品来见证这次灾难的话,那么,我们宁愿作家们再次集体失语,文学没有任何作为。

  作家们的文字还在酝酿中,但民间的悼念文字已经铺天盖地了,其中的诗歌作品,其数量其质量都令人惊讶,甚至有人认为,抗震诗歌是中国诗歌运动的第三次浪潮。的确如此,自“大跃进诗歌”、“新时期诗歌”之后,汶川地震所引发的诗歌热潮,让人民的诗情得到了一次彻底的释放。在悲痛和哀伤急切需要一个出口的时候,诗歌这种载体重新为人们所选择,用来寄托情感。诗歌也在这种炽热而真诚的情感烘托下,散发出了它所特有的魅力,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被诗歌感动得流泪了,但那些为汶川而写的诗歌,却真切地触动了我们的泪腺。

  “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去天堂的路太黑了/妈妈怕你碰了头/快抓紧妈妈的手/让妈妈陪你走。”“妈妈别哭/我现在已没有痛苦/不用再看我/你一辈子也会记住。”这是两首广泛流传于网络和手机上的诗歌,它的名字分别是《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和《妈妈,别哭》。一首是以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名义给孩子写的,一首是以地震中遇难孩子的名义给幸存的妈妈写的。这两首诗之所以得到数以千百万次的传播,不仅是它的作者是普通人,而是因为更多的普通人通过这易懂的诗句,看到了灾难的残忍和亲情的珍贵。

  “我歌颂一面正在半降的旗/它是我见过的最为英俊的马匹/不论升起还是下降都是风驰电掣/这是从五千年深处冲出的马群/带来了良知、人性与悲悯/一面向着食盐、羊群与废墟致敬的旗/既有丝绸的高贵也有棉布的温暖/一面正在半降的旗,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它回到布匹中间,并做了布匹最优秀的儿子”——这是写给全国哀悼日降下的国旗的诗《我歌颂一面旗》,它来自诗歌界一位有影响的诗人。这样的诗歌让我相信,汶川地震之后将会留下伟大的作品,也让我相信,诗歌没有“界”,诗人也不再是顾影自怜的自恋者,这一刻,诗成了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语言。

  灾难面前,文字是无力的。再好的文学作品,都难抵瞬间倒塌的楼房带来的千分之一疼痛。理性的人们这时会让文学走开,因为文学在现实的困难面前,显得是那么地无所作为。可感性的人们却深信,文学有着鼓舞人心的力量,对恢复信心重建家园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况且让我们选择相信吧,如果真像康德所说的那样,“艺术是团结人的手段之一”,那么,我们实际上已经看到了文学的力量,它正在帮助我们减轻疼痛、起到疗伤的作用。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不支持Flash
Powered By Google
不支持Flash
·城市对话改革30年 ·新浪城市同心联动 ·诚招合作伙伴 ·企业邮箱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