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善良之错也需要我们去承担

　　作者：曹林

　　从舍己救人的老师到哺乳孤儿的女警，救灾中涌现出的许多大爱深深感动着中国，但有些冲突现象也引起了舆论激烈的道德争议。救命还是逃命？“范跑跑”激起的伦理交锋还未退场，“坚守岗位还是奔赴前线”的道德悖论又提出来了———据《重庆晚报》6月3日报道，在医院未批准的情况下，重庆女医生娄继英擅自前往四川灾区做医护志愿者，回来后被通知办理离职手续。医院认为其作为医生擅自丢下病人，不管做什么都有违职业道德。娄医生则感觉很委屈很难接受，已准备提起劳动仲裁。

　　这件事立刻在网上激起了很大争议，许多网友力挺善良的娄医生，认为灾难下奔赴灾区救命是一个医生最大的道德，即使违规也情有可原，医院的处理会冷了许多善者的心———虽然我很理解娄医生的委屈，也觉得医院应尽可能地原谅娄医生的“善良之错”，但我同时更认为，我们应该尊重医院的制度，娄医生应平静地接受医院的处罚，勇于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

　　坚守岗位还是奔赴前线？两难中娄医生选择了后者，这是她遵守自己良心律令的自由选择，既然作出了这一选择，就要放弃相应的一些东西。当违反了规定奔向灾区的那一刻起，就需要作好承担自己行为后果的准备，你没有权利苛求别人因为你有善良的动机、是在做善事，就要接受你所有行为；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在行善就可以把制度抛在一边而不承担违规的责任。责任是构建这个社会最核心的价值，责任伦理永远高于意图伦理，自由必须受到责任的约束，即使自由是为了行善，否则这个社会将陷入可怕的混乱。

　　我不想在职业道德范畴内讨论这个话题，因为这两种道德是无法比较高下的，无法衡量哪种道德优先。奔赴灾区一线治病救人当然是医生的职业道德，真正有仁心的医者看到灾难对许多人身体的残害无不会生出解救之心，但坚守岗位同样是职业道德的要求，且不说有许多灾区伤员会转到医院，即使不是灾区伤员而是其他病人，他们在医生眼中也应是一样的，同样需要医生的照顾和治疗。也许在娄医生看来，灾区前线的伤员比医院的病人更需要自己，前线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这是她自己经过价值衡量和道德比较后的选择，选择了就要有所担当，而不能苛求制度和其他人都接受自己的选择。

　　社会并不缺乏行善的道德冲动和正义血性，缺乏的是一种在行善上的责任担当。我们经常会看到行善者被误解的事情，比如搀扶跌倒的老人反被诬为撞人者，比如见义勇为反遭冷遇和漠视。往往这时候，人们会发出“好人得不到好报”的怨言，抱怨善心未得到善的回应和对待，抱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并声称自己以后再不会做好事———误解当然令人不快，但以未得到好报的理由拒绝行善，这种消极态度同样不值得提倡。行善是一种自由、志愿的选择，无论后果怎样，无论外人如何评说，只要听从自己良心的召唤，遵守正义的律令，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