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一声对不起灾区群众道歉洗不掉责任

　　作者：曹林

　　全国人民心系灾区，纷纷慷慨解囊通过各种途径竭力救助灾民，没想到陕西西乡县粮食局竟然向受灾群众发放短斤少两救灾粮，克扣和贪污灾民的救命粮。该县常务副县长道歉说：我们对粮食加工企业缺乏监管，对不起灾区群众！调查显示问题出在商人的惟利是图上，西乡县板桥粮油加工厂已被吊销营业执照，老板刘少明被刑事拘留，粮食局长也被停职。(6月22日《西安晚报》)

　　短斤少两，问题仅仅出在商人的惟利是图上吗？没有权力背景商人敢碰救灾粮这根高压线吗？其中有没有官商勾结？粮店老板是不是一只替罪羊？即使政府只负有监管不严责任，那这种责任是不是一声"对不起灾区群众"的道歉就可以洗掉的？

　　公众如此不满政府的道歉，可公众有权拒绝政府的道歉吗？显然不行，在我们的制度语境中，无论政府的道歉多么地不诚恳，公众都只能选择接受，而无权选择"用手投票"拒绝。道歉完全是一种以政府为中心、自说自话的政治姿态，政府道歉包含着这样一种命令色彩：政府已经屈尊表达歉意了，无论你们接不接受道歉，事情就到此为此了。道歉就是一种承担责任的终结方式，意味着问责画上了一个句号。西乡县的道歉看似是在向公众表达失职的道义歉疚，实际上包含着"洗责"的意味：短斤少两问题就到此为止了，政府已经道歉了，就不要再盯着这个问题、追问谁的责任了。

　　真正有诚意的道歉，应该是以公众为中心的道歉，即政府和官员失职了不仅要向公众道歉，而且要看公众接不接受道歉，给出的解释公众能不能谅解——公众接受了的道歉才是一个成功的道歉，反之则道歉根本没有用。韩国就发生过市民拒绝市长道歉的事件，首尔市政府改革的新公共交通系统自运行后，造成了一些路段的拥堵，时任市长李明博不得不亲自出面鞠躬致歉，希望以此平息市民的责难，然而不买账的市民拒绝了市长的道歉，一纸诉状将市长告上了法庭，要求政府对百姓的损失予以补偿。

　　公众没有权利拒绝政府的道歉，这深刻反映着民权的弱小。表面看许多事故发生后官员是在向社会道歉，其实道歉并不是说给公众听的，而是说给上级听——与其说是向公众道歉，不如说是向上级道歉，乞求上级的原谅：自己的失职给上级添麻烦了，影响上级的政绩形象了，辜负了上级的栽培没有管好下面的人。在民众无权以手投票的制度语境中，他们根本没必要向公众道歉，因为他们的乌纱帽并不是掌握在公众手上，公众无权决定他们的升迁命运，这一切都掌握在上级领导手上。所以他们可以丝毫不介意民众评价，但必须介意上级的脸色。既然他们道歉不是向公众表达歉意，那也就不必介意公众接不接受了，上级接受就可以了。

　　既然公众无权决定官员的升迁，所以也就无权拒绝政府的道歉了，那歉根本不是向你道的。

　　作者系资深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