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龙：虎照事件插中社会诚信的软肋

    作者：何龙

　　周正龙“执导”“陕西华南虎”闹剧之所以得到八个多月的演出期，是因为他获得陕西省的一些公职人员的强力赞助。在这个闹剧的演出过程中，现代真假照片的识别技术很早就道出了真相，许多专家也从专业角度提出有力的质疑，但相关部门却久久失语，把简单的辨识变为迟缓的判断，让公众智力受到愚昧与权力合谋的长久劫持和强暴；连同被强暴的，当然还有权力部门的公信力。

　　昨天，陕西省新闻办公布了“华南虎照”事件的调查和处理结果，证实镇坪县农民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系用老虎画拍摄的假虎照，并处理了相关责任人。一出持续了八个多月的闹剧终于宣告结束。

　　这出闹剧的“导演”兼摄影是陕西的一个53岁的农民周正龙，“演员”是陕西省林业厅和镇坪县等一批公职人员。

　　周正龙既未经过影视戏剧学院的专业学习，也未经过摄影方面的专门培训，却能通过一张粗糙的“华南虎照片”调戏了无数的观众和读者，并且在一片质疑和反对声浪中，把一出简单的闹剧演绎成连续剧，“公映”时间长达八个多月，这在全世界都可以称得上奇迹！

　　凡有奇迹事，必有奇人撑。周正龙“执导”“陕西华南虎”闹剧之所以得到八个多月的演出期，是因为他获得陕西省的一些公职人员的强力赞助。在这个闹剧的演出过程中，现代真假照片的识别技术很早就道出了真相，许多专家也从专业角度提出有力的质疑，但相关部门却久久失语，把简单的辨识变为迟缓的判断，让公众智力受到愚昧与权利合谋的长久劫持和强暴；连同被强暴的，当然还有权力部门的公信力。

　　闹剧散场之后，从台上到台下都一片狼藉，清场与清洁工作无疑也将旷日持久，但首先要清扫的就是“谎言垃圾”。

　　在我们这个社会，真实诚信一直都是奢侈品：说的与做的常常在害相思病；台前表演与幕后行为往往也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交叉在一起；我们都善于摆姿态作表态而无关心态；甚至我们的政令与法律都可以变成与行为脱钩的纯书面语言……“华南虎照片”事件在我们诚信的软肋上重重地插上了一刀，它所留下的疤痕在短期内是无法消退的。

　　文明的社会无不把真实诚信看作至高无上的人格品质。最近，有两个新闻让许多中国读者无法理解。一个是法国一男子仅因新娘不是处女而要求离婚，并得到法国里尔大事法庭的许可。法院的理由是，未结婚前，女方对未婚夫声称她是贞洁的，但结婚当晚新郎发现新娘已非处女，丈夫是在“客观错误的影响下”结婚的，因此，“配偶的主要品质有错误”。男方的律师认为，“妻子承认自己撒谎了”，而这个品质对男方来说很重要。另一个新闻是美国一名高中生为申请好大学，侵入学校电脑，修改成绩。这名高中生因这一行为面临69项指控，如果罪名成立，可能入狱38年。

　　对离婚新闻，我们的读者更多地谴责男子的“处女情结”而饶恕女子的撒谎错误；对修改成绩新闻，我们的许多读者认为这仅是一个错误，69项的指控和38年的判决显然是“小题大做”。可是有资料显示，在这些国家的多数人眼里，“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因而“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骗我”。真实与诚信不仅仅是伦理要求，有时还上升到法律规范。当年的克林顿总统与莱温斯基的“拉链门”事件，许多美国人更多地追究克林顿是不是撒谎，而不是他的“生活作风问题”。

　　诚实为上的价值观认为，在人的一生中，总难免会犯一些或大或小的错误，有些错误是在无意或大意中犯下的，这种犯错者如果诚实地承认并改正，那就应该得到宽容；有些错误则是故意犯的，而撒谎就是主观故意的一种，这种错误则不应轻易宽恕。尤其是那些机构与权力制造的谎言，为掩盖谎言而变本加厉的撒谎者，不仅受到伦理的谴责，还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这种价值观有时严格到不近人情的地步：美国芝加哥的一家报纸为了搜集政府腐败的证据，开了一间酒吧。后来记者果真通过这个幻景酒吧写出了轰动一时的揭露政府腐败的报道，但当年普利策新闻奖却因为这种“不诚实的采访方式”而拒绝给奖。伦理学者问道，对撒谎者撒谎合乎道德吗？如果我们撒谎，是否愿意接受别人撒谎？

　　谎言不但具有传染性，还具有叠加性，这就像富勒所说：“说了一个谎话，他便要说更多的谎话来维持，因为没有根基的假话需要许多支柱。”从陕西“周老虎”到湖南“野生华南虎”，从“华南虎照”到“华南虎脚印照”，都印证了“谎言猛于虎”的真实性。

　　说虎照闹剧是政府相关官员“不作为乱作为”只是说中了表象，而深象则如一些哲学家所说，撒谎是获得并保持权力的一种方法。那些掌权者相信他们有权利撒谎，他们总能给出撒谎的理由。作为一个文化不高的农民，周正龙虽然是谎言的始作俑者，但如果没有掌权者壮胆壮阳，他就不会成为“坚持不懈”的“死”作俑者，虎照也只能成为像“尼斯湖水怪”那样娱乐小众的照片，绝不会成为调戏大众智商、耐力与诚信的大事件。———人们常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女人，其实，一个成市的谎言背后，也都有一个成行的权利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