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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承鹏
和郭晶晶、吴敏霞一样,林跃、火亮昨天把跳台比赛当成了一出双人舞会。同样的是,林跃好静,火亮好动,这对默契舞伴天生是两路性格,并不像讴歌金牌讴歌到忘记深入采访的同行写的那么密切,听说他俩有时还吵架。
与熊倪同夺悉尼双人跳金牌的肖海亮也告诉我:我和熊倪不熟。
我听到最震憾的故事是:曾经十五年称“雌”世界羽坛无敌手的葛菲顾俊,私下不仅不是好朋友,甚至能用“形同路人”来形容。训练完事,俩人各回各家各看各妈,那么多年那么多休息日,她们没单独外出过。她俩各自有队里的好友,平时几乎不提及搭档。除了打球,葛菲像不知道世上有顾俊这号人,而顾俊也是这样。她俩唯一一次表现在公开场合的亲密,是在全运会上一半夺牌后要退役了,另一半上去轻轻拥抱了一下,简单说了一句话,是什么,外人还听不清。
这事发生在中国羽坛最默契的搭档身上很离奇,我并不相信,向不同的内行人求证,但他们都说“没错,她俩确实形同路人”。还告诉我更离奇:休息日,葛菲、顾俊分头走出训练局大门,一个奔东单,一个奔西单,没通过手机也没发过短信但买的衬衣居然同样是格子衫……这样的情节屡屡被人们传道。
为什么两人场上那么默契,场下却形同路人可以成为一个科研项目。举个例子,球场上,有时候按常规该顾俊救的球,却被葛菲救起,因为葛菲知道顾俊的反手不方便,同样的例子也会发生在顾俊身上。我只能这样解释:因为这两人性格太不一样了,才能互相冷静地看到对方的缺点优点和特点,生活中不能过到一起,但球场上却能理智配合,要是性格太一致就会因为友谊而忘掉搭档的缺点。
《神雕侠侣》里,杨过和小龙女在使君子剑与淑女剑时,要是特别关注对方的话,手中双剑反而发挥不出威力。金庸说,这剑法需得若即若离,而且最好由好动的杨过,和好静的小龙女使将出来,才可达到“双剑合璧”的境界。
杨过和小龙女属混双选手,葛顾属女双搭档,但这例子确实说明一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太相像的搭档干不好工作,也谈不久恋爱,老人常说,吵吵闹闹一辈子,恩恩爱爱半路散。残忍,但好像现实概率挺大。
体坛双人项目上虽有申雪赵宏博的故事,但更多的是上面我所说的。我说这些的用意是:体育运动是一个技术活,不要动不动就拿革命友谊说事,好像非得弄到情投意合,拥有共同的人生理想远大抱负才能出好成绩,那是演《集结号》,不是职业比赛。
在竞技体育上,管理者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就会很危险。比如说,我们有的集体项目就喜欢搞长期集训,喜欢看队员间有战友般的关系,以为这可以提高战斗力,实际后果是让一个运动队成为大染缸。思维方式越来越像,朝好的方向发展还幸运,反之就毛病越来越多,比赛关键时刻总没人站出来。大家都成兄弟了,优点缺点都一样,没有互补,只能互相推诿互相拆台,一人踹了对手一脚,另一人就会下意识肘击对手一下,一张红牌就变成两张。
又写中国足球了?呵,按之前的承诺我将无限期停写中国足球,因为我太烦和这个粪池子泡在一起。可这并不妨碍我从社会意义来探讨一下中国特色的东西。
中国运动员普遍缺乏个性,缺乏用不同的思维方式来合作同一件事情(其实这才是奥林匹克的精神和现代体育发展的意义),所以我看到林跃/火亮,葛菲/顾俊现象,很高兴,他们不是一路的人,但他们可以做一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