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鸣

　　我们在电视里看到，至少有两场赛事，中国国家主席和夫人到现场观赛。一场是女排的中美之战，一场是乒乓球女子团体决赛。从电视转播中可以看到，场上的观众，似乎并没有把目光转向观赛的大人物，而比赛的女排和女乒姑娘，也没有因主席的到来而特别兴奋。一切如常，如果不是电视转播多给了主席两个镜头，几乎看不出他来观赛。

　　这似乎有点不合常识，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别说是国家主席，就是一个部长，一个地方大员出来，都动静很大，必然受到全场一致的礼遇。电视镜头至少在一定时间内，全是领导人的形象；比赛完了，按惯例似乎还应该在公开场合接见一下运动员，挨个握手，合影留念。如果时间退回到30年前，国家主席来到赛场，全场上下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到主席台上，别说观众无心看比赛，就是运动员，也会不时地向主席台上看几眼，所有人的眼睛里，肯定都饱含着激动的眼泪。即便运动员获得了佳绩，欢呼的声浪，也是冲着主席台去的。

　　多少年来，我们习惯于以官阶的大小来排列人的重要性，无论在任何场合，只要有大官出现，就必定要成为中心。所有的礼仪安排，也无一不是官本位的，什么官衔，享受什么待遇，一清二楚。接待人员和具体操办者，只能过度敬礼，不能偷工减料。不仅官场中人习惯了，老百姓也习惯了。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在很多场合，中心不应该是政治领导人，比如在体育场上，运动员才是中心；在舞台上，演员才是中心。

　　令人欣慰的是，今天，国家领导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观众。赛场上的中心和焦点，还给了运动员。如果不是电视转播者偶尔的提醒，人们已经忘记了观众中还有一位这么重要的大人物。比赛和所有的比赛一样，没有任何的异样。我相信，这里面有领导人的努力，他们只把自己当普通观众。当然，在场的观众和运动员，给我的惊喜更多。观众该怎样喝彩怎样喝彩，该怎样惊叫怎样惊叫，甚至不太公平地在对方发球时发出嘘声，全然没因国家领导人在场而有所收敛。

　　看来，只要领导人把自己变成了普通观众，民众就能正常地看待领导人。领导人展示自己的亲民魅力，其实并没有某些专门机关想象得那么难。用仪式堆起来的官场派头，其实很靠不住，能隐身于普通百姓之中的领导人，才是民众认可的领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