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美国大选系列评论之七

　　晨报评论专栏作者 薛涌 (发自美国)

　　当本届大选的最后一次辩论开始时，麦凯恩几乎已经陷入必败的绝境。同时，辩论的主题明确为经济和内政的问题，这明显是奥巴马的强项。要靠这次辩论绝处逢生，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这个背景上看，我同意许多分析家的评论：麦凯恩表现不俗。甚至有人说这是麦凯恩表现最好、奥巴马表现最差的一场辩论。麦凯恩开场就击中奥巴马一拳：“我不是布什总统。如果你想挑战布什总统，你四年前应该竞选总统，而不是现在。”针对奥巴马把麦凯恩绑在一起的策略，这是麦凯恩早该说出来的话。现在虽然太晚，但毕竟让人精神一振。

　　不过，这场辩论更让我想起2000年麦凯恩和布什在共和党预选中的辩论。两者形式也是类似，是候选人并坐在一张桌前。这种绅士形式，要求更多的礼貌，不适合互相攻击。一旦双方互相攻击，由于身体距离太近，火药味就显得太强、太丑陋，会给攻击者带来很大的风险。麦凯恩在民调中远远落后，辩论时需要主动出击来寻找突破口。所以，在这种形式下，他要冒更大的风险。

　　开始几拳，麦凯恩中规中矩。但主持人中间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你们两人在竞选开始时都表示要高姿态，要正面选举。但是，现在的选战变得非常负面，非常恶意。你们是否还能坚持当初的原则？”麦凯恩此时开始发难。他首先提到奥巴马的支持者、黑人众议员John Lewis对自己的恶意攻击。在最近的一次讲话中，John Lewis把麦凯恩和当年煽动种族仇恨的George Wallace的竞选相提并论。George Wallace最臭名昭著的，就是拥护种族隔离的立场，并在竞选中煽动种族仇恨，成为美国政治中颇为丑陋的一章。麦凯恩当然不是那种人。他要求奥巴马明确谴责John Lewis的言论。另外，他还提出了奥巴马和昔日的恐怖分子Bill Ayers的关系。Bill Ayers年轻时是左翼激进分子，上世纪70年代初曾卷入一些恐怖爆炸事件，包括策划对国会山和五角大楼的攻击，后来到了芝加哥当教授，和奥巴马有交往。奥巴马只承认两人相识，在一个委员会中共事过。但麦凯恩说奥巴马第一次竞选公职，就是在Bill Ayers家的起居室开始的。当进行这些攻击时，麦凯恩显得十分愤怒。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起他2000年和布什那场辩论的原因。那年确实是布什暗算了麦凯恩，造谣说他收养的孟加拉女孩是他的私生子，说他反对退

　　伍军人的利益。麦凯恩在那场辩论中和布什当面对质，非常激动，脸涨得通红。我当时看了对他充满同情。而辩论完他就输掉了预选。

　　如今国家危机重重，一个总统候选人为了自己受的委屈这么激动，总难免失分。因为总统候选人关心的应该是国家，不是自己，即我们小时候念念不忘的所谓“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这么一闹，选民会问：你究竟是更关心我们，还是更关心你自己呢？也难怪，事后许多选民觉得，麦凯恩辩论的前半场赢了，但自这场口舌之争后，他输了后半场。民主党事后估计也会就此做文章，攻击麦凯恩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不适合当总统。

　　不过，这也许是麦凯恩背水一战不得不为的战略。现在他全面落后。经济问题是选民最关心的主题。从政策层面，共和党在这个问题上一直输给民主党。麦凯恩要赢，唯一的路径就是让选民质疑奥巴马的人格。这也是他最后督促选民选择“谁是你们能够信任的人？”的用意。要知道，美国大选有所谓“十月惊奇”，那就是在11月初投票前，因为突发事件或者某候选人的丑闻而突然翻盘。这是麦凯恩的最后希望。另外，美国选举政治家，有强烈的种族背景。有时黑人政治家在民调中大幅度领先，一投票却输。原因是白人选民嘴上讲支持黑人候选人，真到秘密投票时却不肯选。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奥巴马预选时在新罕布什尔大幅领先却输给希拉里，可能也有此因素。所以有人说奥巴马还是可能输。他在民调中至少要领先六到七个百分点才能稳胜。John Lewis此时跳出来攻击麦凯恩搞种族主义，不实先不说，而且正是在结骨眼上帮奥巴马的倒忙，很可能引起白人选民的反感。麦凯恩为此愤怒一些，大概也是要唤起选民这种情绪。不过在我看来，如今是经济压倒一切的时期，靠这些招数取胜的可能实在还是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