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涌

　　比较一下奥巴马和麦凯恩，谁将更能带来变革呢？我看还是麦凯恩。

　　不妨设想一下奥巴马当选后的局面。如果说他入主白宫还有一点变数的话，民主党在国会两院中的优胜则是几乎锁定。在众议院，民主党可能把现在的多数再扩大10至20个席位。在参议院，民主党很可能取得60席的压倒多数。这一局面一旦形成，共和党就没有任何制度力量阻止民主党政策的出台，华盛顿就成了一党的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自由派的力量就受不到制约。奥巴马以“变革”相号召，有时简直就像是基督下凡，似乎有拯救世界的魔力。所以，各方面对他的期望甚高，要求也特别多。而他在党内还属于小字辈。从历史上看，他也从来没有敢站出来和本党的既得利益抗争。更何况，目前美国经济问题严重，需要联邦政府大量投入，甚至需要第二个刺激经济的计划。同时，老百姓生活艰难，更需要帮助。奥巴马给95%的美国人减税的承诺，要取消也不容易。如果一方面减税，一方面扩大联邦开支，结果当然是财政赤字的增加。以民主党一贯的意识形态来看，缩减开支是很难的。奥巴马要么听任财政赤字猛增，要么在减税上打折扣，在没有共和党有力的制衡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到传统民主党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道路上去，甚至可能回到克林顿以前的时代。这是复旧，而不是变革。

　　麦凯恩被民主党描绘成布什的第三任，似乎他上台一切就会照旧。其实，真正能够带来变革、甚至重塑两党政治格局的，倒更可能是麦凯恩。麦凯恩本来就是个中右的共和党人，经常扮演党内叛逆的角色。如今他在一些关键的政策问题上，注意向右翼的立场靠拢，主要还是因为右翼在布什这8年完全控制了共和党，绕开右翼就无法获得党内的支持。但是，当选后就另当别论了。麦凯恩和右翼面和心不和，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况且，他年事已高，明确说只当一任，没有连任之累。一旦进了白宫，大权在握，又有多年在华盛顿建立的跨党政治联盟的呼应，他根本犯不上看右翼的脸色行事。如果他上任后能够进行跨党合作，赢得中间选民的支持，那么就会为共和党在温和的中右选民中建立社会基础，导致共和党的基地从南方的极右翼向中间靠拢。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右翼对麦凯恩恐慌、甚至一度说“宁要希拉里不要麦凯恩”的原因。右翼并不怕失去白宫。只要党还是他们的党，他们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是，麦凯恩入主白宫，则可能导致他们失去对本党的控制。

　　麦凯恩选择佩林当竞选伙伴，也可以从这个方面来理解。佩林属于极右翼。选择她，换来了右翼的支持、稳定了后方。同时，佩林是个资历甚浅、难当大任的人。如果麦凯恩当选，佩林就将成为历史上最轻量级的副总统，对决策难以施加任何影响；麦凯恩这一“独行侠”，就可能变得更“独”。他可能借此超越两党政治的既成框架，在华盛顿带来真正的革命。此公在华盛顿呆的时间甚久，目睹了两党政治之刻毒给国家带来的危害，相信他会意识到自己的历史责任。

　　美国走到今天这一步，共和党应该负责，也应该受到惩罚。但是，麦凯恩作为党内异端则不应该受到惩罚。同时，一党的华盛顿也不值得欢迎。从里根1980年入主白宫的28年来，只有6年是一党统治了白宫和国会两院。其中一次是克林顿主政开始的两年，其一党独大导致选民不满，引起保守主义革命，让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连夺两院。另一次则是在布什任内的4年多。从历史上看，一党统治给美国带来的常常是灾难，而不是变革。

　　(作者系波士顿Suffolk大学历史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