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天

　　近日，云南弥勒县出现一例狂犬病死亡病例后，该县政府下令将全县内的犬只和猫全部扑杀，有藏匿者将遭罚款。当地有人质疑一律扑杀的做法，当地有关官员回应称，人命重过狗命。

　　10月25日，《新京报》在刊发上述报道时，还同时配发了两幅图片，内容分别是一条被网住的狗正被扑杀，在填埋坑前扑杀者将狗扔进坑内。

　　笔者注意到，网中的那条大狼狗，蜷缩成一团，巨大的恐惧使它的面部扭曲，但是，它的眼神却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直视的哀怨与委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杀狗人的“咬牙切齿”，他手中那根正落向狗头的棍子上，是鲜红的斑斑血迹。在他的左前方，另一位杀狗人也高举起棍子，瞬间也将落下……

　　纯粹站在人的立场上，当地官员“人命重过狗命”的说法，可能是有一定的逻辑。毕竟，在由人类组成的“社会”里，人才是一切的核心，也才是一切的主宰者。这也恰恰是人类自许为“万物之灵”的“理论”基础。而这个“万物之灵”的自许封号，让人类无比骄傲，俨然是整个生命世界中说一不二的“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即便真是纯粹站在人的立场上，一切从人的全部利益———物质利益与精神利益出发，也不能够说，人对除人之外的所有生命，都掌握着随意生杀予夺的无上威权，并且真的可以这样做，甚至因为一直这样做着，就自认为是对的、合理的、无可非议的、不容反省的。

　　为什么？因为，人是大自然之子，但大自然并不独属于人，在大自然这个巨大的生命体系中，所有的生命，无论他是一个人，还是它是一只虫，都有着生命存在的价值与尊严。更重要的是，这一种生命和那一种生命之间，并不只是“敌”的关系，还有“友”的关系，而维护它们的平衡，关系到所有生命的存续。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人不是说一不二的“王”，其他生命也不是行尸走肉的“奴”，如果不是为了生命存在的绝对必须，则人无权随意剥夺与凌辱其他生命，反之亦然。只有这样，众生之间的平衡，才有望达至，大自然也才能健康长寿———是的，大自然也是一种生命，不然，我们为什么要称之为“母亲”？

　　那么，回过头来，看弥勒县对狗和猫的态度。当地为何有人质疑一律扑杀？朴素的生命关怀是一种理由，谁忍看自己家的狗和猫，无端暴毙于棍棒之下？现实的利益相关是一种理由，“农村治安基本靠狗”，见不到狗，如何防盗？对科学的信任是一种理由，已注射免疫针的狗，为何还要扑杀？

　　因此，尽管当地政府出于“人命重过狗命”的考虑，对狗和猫下了“格杀勿论”令，但显然，它既没有经过公众的广泛讨论，也没有借鉴最新科学成果：近日，中国CDC(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与美国CDC、贵州省CDC、美国佐治亚大学等单位联合研究证明，健康犬不传播狂犬病毒。

　　由于出现个别狂犬病死亡病例，就对辖区内所有狗和猫“格杀勿论”，这种非理性的做法并非弥勒县的首创，弥勒县也不是个案，而已经成为一种现象。面对这种现象，我们必须及时躬身自省：杀不杀狗，推而广之，杀不杀除人之外的其他生命，谁说了算？是非理性的眼前利益冲动，还是理性的终极价值关怀。

　　□周天(北京 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