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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短房
据媒体报道,近来南京市汉口路西延工程方案引起极大争议,因为按照方案设计,该工程将穿越南京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和河海大学三校小区,包括南大、河海校门,南师大校园一角和河海大学傅抱石纪念馆等一批有价值、有意义的学校设施和建筑面临拆迁威胁,三校校园的宁静也可能被车马声所打破。
对此不少学者、专家提出质疑,三校学生更是纷纷提出异议,他们列举了三校的光荣传统、重要地位,以及那些可能被损及学校建筑的重要价值,并强烈呼吁变更成命,以保护“校园的宁静、文人的风骨”,以及全社会文明、文化的象征。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对三校可能的变迁自感痛惜,南师大校园的宁静、河海校园的宽阔,南大门前品味十足的旧书摊,都曾是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然而对于这些学者、学生呼吁的内容,我却并不能完全认同。这倒不是因为我反对他们的诉求,而是个人认为,不能仅仅把诉求对准一条路,三座大学,和若干大学建筑的命运。
三所大学的部分设施、建筑之所以受到威胁,其实质是市政工程及商业开发拆迁所产生的矛盾,是工程需要和所在地单位、个人利益间冲突激化的反映,更是工程规划缺乏必要听证、工程拆迁缺乏制度性的监督和制约所造成的。正因为工程规划缺了听证的一关,这种“一路劈三校”的不合理方案才会一路过关;正因为工程拆迁缺乏必要的制约和监督,广大学者、学生才会对自己校园、校门的命运,产生深重的危机感。
而这一切的关键,正在于和工程、拆迁有关的一系列配套法规、政策和监督机制不完善、不健全、不配套,对改造方、施工方、建设方等“资方”保护过多、授权过多、约束过少,对被占用、被拆迁、被影响的一方保护过少、考虑过少、约束过多。那些对三所大学校园命运忧心忡忡的朋友,其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但古语说得好,纲举目张,惟有将呼吁、争取的目标定在“纲”,即建立、健全工程规划、拆迁的相关法规和监督机制,确保类似项目不出台、类似拆迁不出现上,而不是汲汲于三座校园的寸方之地这个“目”上。须知倘产生这种规划、这种拆迁的根子不除,今天逃过一劫,未必明天还能逃过一劫。此处逃过一劫,未必彼处就能逃过一劫。
不仅如此,这种和“以人为本”背道而驰的规划、拆迁思路,所伤及的绝非仅仅是大学的宁静,或学校的历史风貌,事实上和有人鼓呼,有人关注的“象牙之塔”相比,散布于这座六朝古都、十朝都会的无数普通建筑、居住在这座历史名城里的几百万普通市民,同样随时可能被这样的规划、拆迁所伤害,而且他们所受的关注更少,所受的委屈更大:对于一所大学而言,他们所失去的或许是一座校门;对于一个被不合理拆迁伤害的普通市民而言,他们所失去的,也许是全家的生活资源、希望和信念。
如今的六朝古都,金粉都会的风采已被诸多不合理的规划、拆迁弄得面目全非,而许多此时此刻,为3所大学可能的“受伤”痛心疾首者,在当初事不关己时,却选择了缄默:总统府前的照壁被拆得只剩了中段,夹道林荫的迎柩大道如今被削掉一半的树冠,城东、城南许多普通市民在拆迁安置中发出诸多不满,离南大不远的丹凤街,几年前甚至因同样的扩路、拆迁,酿成震惊全国的家毁人亡悲剧,在那些时候,许多今天大声疾呼者并没有出声,如今拆迁的刀伸向他们引以为荣的校园,他们出声了,可他们要求保住的也仅仅是自己的校园,难道南大的大门不能随便拆,普通老百姓的大门就可以随便拆了么?
如果呼吁,就请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呼吁吧:我们要保住的,决不仅仅是三座大学的校园;我们应呼吁的,是尽快建立一套制度,以确保南京市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不会被不负责任地随意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