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东飞

　　尽管某些时候可能侵犯隐私，但在更多时候视频监控却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如果没有它，山东莱芜老人王秀英之死，很可能就会因为死无对证而被精神病院的一句“心脏病突发”掩盖过去。好在视频监控画面清清楚楚地显示，老人在死亡之前曾遭到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子脚踢、绳绑、用拖把打。在这样无从推托的证据之下，当地官方调查表明，老人住院期间遭医护人员5次殴打。(据1月6日《新文化报》)

　　尽管老人之死与殴打之间有无直接对应关系等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调查和验证，但通过这些让人震惊的画面，精神病人在某些精神病院的生存状态已经无需掩饰。有些精神病人可能会有无法自控的暴力行为，因此赋权医护人员进行必要的控制和安抚，既在情理之中也不违反法律的要求。但是，这种对人身自由的限制必须是在“必要”的范围之内，绝不可能是视频监控中那种对病人的肆意殴打。精神病院通常处在社会关注的焦点之外，但这恰恰可能造成“合法伤害权”被滥用，从而导致严重的践踏权利的事件。

　　此情此景总免不了让人想起年轻的孙志刚，这个从湖北到广东打工的年轻人，6年前因为没有暂住证而被关进收容站。在那个恐怖和血腥之地，这名大学生被殴打致死。这一事件的爆发，最终导致《收容遣送办法》被国务院废止，收容站也被救助站所替代。而收容站的消失意味着，在中国，一种践踏自由和尊严的“合法伤害权”失去了它继续存在的依附。今天，我们应当关注的是，在收容站之外，这种收容站式的践踏还存在吗？

　　今天的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老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6年前的孙志刚。精神病人同样有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家属将他们送进精神病院只为谋求他们的康复，而不是对他们的惩戒与迫害。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比一般正常人更应懂得，他们所面对的是需要帮助的病人，而不是被管理或者出气的对象。在必要的治疗措施之外，对于精神病人的捆绑、殴打或其他虐待，都必须受到法律的惩处。但在精神病院这样的封闭之地，谁来监督强势的医护人员不越轨，谁又来保障患者可怜的权利不被侵犯？王秀英老人以自己的死，揭开了人们关注之外的惊心一角。

　　为什么某些地方政府乐意将他们认为难以管束的上访者送入精神病院，从王秀英事件中隐约可以找到答案。这是约束人身自由最为便捷的理由，这是让当事人产生刻骨铭心的记性最为有用的场所，这是没有谁来关注和监督的权力蛮荒之野。对于一切权力都要监督，尤其是对那些直接作用于人的尊严与自由的“合法伤害权”，更应当以最警惕的眼睛紧紧盯住。孙志刚事件说明，恶劣的权力必当废除。王秀英之死显示，一切限制自由和尊严的权力都不能脱离有效的监督。

　　如果我们不关心这些，收容站式的践踏就会被纵容甚至娇惯出来。某些精神病院是这种病变的显露之地，但践踏权利的所在绝不仅仅是精神病院。它还会像鬼魂一样隐藏于哪里，还会像疮疖一样爆发于哪里，取决于公民和社会敢于负责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