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琳

　　多年来力撑“司法考试通过率应大幅度提高”的高一飞教授，近日在早报再度撰文，认为“现在这种培养考试机器的司法考试迟早将废止”。我得承认，“司法考试”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但必须承认，司法考试也是现阶段最不坏的选择。

　　高一飞教授回顾了过去六年司法考试的通过率，从2002年的7.74%逐渐提高到了今年的30%左右。他指出，有人据此认为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考”在“沦落”。从法专在线等热门司考论坛上观察网民的意见，还可发现，认为司考“沦落”的占了相当比例。公务员考试已在事实上取代了司法考试成为“天下第一考”。

　　但有必要指出一个细节：每年发布的司法考试通过率实则是当年参考人数与通过人数之间的比率，而并非法学院毕业生通过的比率。因为我们的司法考试并不限制其他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报考，在每年的考生群体中，有相当一部分基本通过不了。三年前，我与司法部司法考试司的杜国兴先生曾有一次交谈，他认为法科学生在毕业后三年内的司考通过率应在50%～60%之间。当然，这要除去那些从未参加考试的法科毕业生——很多法科学生事实上并不愿从事法律行业。

　　高一飞教授认为司法考试真正的问题是：参考者只要有本科文凭，无论是否受过法律专业训练，通过死记硬背也可以通过考试，取得法律职业资格。他还指出，这种方法只能培养考试机器，考不出真正合格的法律职业人才。

　　而我想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司法考试是在培养考试机器”。相反，在我的经验里，要考过司法考试必须会识记，但我也敢武断地说，只会死记硬背的考生基本上考不过司法考试。识记或背诵是从事法律行当的一个基本技能，连起码的识记能力都未掌握，还做什么法律行当？司法考试只是一个门槛，它只能证明考生在识记上，在法律基础知识上(而非法律技艺上)具备起码的条件。至于通过了司法考试的考生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律师，还得经受法律服务市场的考验。换言之，司法考试不能保证通过的都是合格的法律职业者(总有极少数天才完全靠死记硬背也能过关)，但它能保证没通过的考生中绝大多数都不是合格的法律职业者。任何一种考试都只能实现相对公正。同时，司法考试也限制了特权阶层利用其权力随意安插不合格人员进入法律职业的管道，保证了法律职业阶层的专业性。当务之急，是保卫司法考试制度的伟大成果，而不是否定其意义。

　　我与高一飞教授都来自法学院校，但放眼中国的近650所法学院，看看良莠不齐的中国法学教育，我们可有勇气和信心将法律职业的门槛设置在这些院校。前年还曾有人指出，中国有两大最扯淡的专业，其中一个就是法学。我深以为然。对我们法学教育工作来说，亟须承担的，是以自己的努力不断提高法学教育的质量，而不是忙着指责“司法考试培养考试机器”。

　　在连续两年“放水”之后，司法考试通过率是该回复理性的时候了。我指的理性，就是大幅降低。

　　(作者系海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