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毕诗成

　　有钱、有身板甚至也不乏有人脉的彭北京老汉在自认为 “受到司法腐败之害”的时候，却表现出无能为力，最后“被逼上梁山路线”，试图以“决斗”来个了断。“我不想折腾，但别无出路”，这是彭北京在座谈会上发言的标题，同时他对笔者说：“我只是想试试(通过网络发决斗书)，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彭北京对于找到了一条“维权新路”表现出了几分亢奋，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觉得自己的案件被纠正的希望更大了，所以晚饭时拿着整瓶啤酒到处找人“对瓶子吹”。而参会的法学家们显然没有这份心情，他们更忧虑的是荒唐决斗背后戳穿的那些深层次的司法命题——— 任何一个命题，思考越深入，就越发会倒吸凉气，越发会忧虑丛生。

　　坦率地讲，尽管吵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很多人对于案件本身的是非曲直未必很清楚，大家对案件得到的基本都是彭北京这一面的消息，但从发出决斗书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赢”了，“赢”在了人心上。一篇网文中的话曾被广泛引用，“尽管彭老汉还没有真动手去找法官决斗，但实际上他的一纸决斗书已经杀死了中国司法的权威。”正如有媒体解读的：与其说是“决斗”损害了司法权威，不如说是司法失去权威才引发了“决斗”——— 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些法学家出于法制理性，总想劝彭北京回到司法途径中来解决问题，但面对 “穷尽正常程序还是得不到解决能怎么办”的疑问，却很难给出答案，“如果彭北京是我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我能给他什么具体建议？我是无解的。”著名法学家陈桂明很无奈地说。但他很是忧虑：如果我们彻底放弃对于司法的信任，我们就会进入死胡同，我们的依法治国还怎么搞？不容回避的是，现今舆论有很强烈的如此倾向，尤其在网络上。

　　根据笔者的观察统计与思考，表象荒诞的决斗起码包含了下面一些严肃命题：1.目前搞司法改革的动力在哪里？2.把案件闹大才能解决的“案件事件化”趋势怎样才能得以遏制？3.如果将决斗“挑衅”看作对于官员等公共人物不作为、乱作为的批评，怎样既维护法律尊严，又最大程度地保护公民对于官员群体的批评权，保障言论自由？……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列举，只要我们肯想，这个标本就可以被解剖出足够多的严肃命题。

　　或许我们可以倒推：如果这些严肃的法律命题不被严肃地对待，公民与法官决斗只被当成一场完全荒唐的笑话，那么，当我们每个个体遭遇司法困境时，就恐怕也只能“无解”，四处敲门而不得入。而长时间在法院门外徘徊，就难免会将自己的“冤屈”想得越发极端，情绪越发躁动。彭北京这样制造一种虚拟的决斗状态，就是一个极端的案例。这何尝不是一个警告：没有及时的常规程序做情绪疏导，什么极端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当案件变成事件，将严重影响社会稳定。

　　我们不能否认这些年司法取得的巨大进步，却也不能否认司法公信受到了极大伤害。因而，中国司法需要一场救赎：这有赖于行政领导者、法学界、新闻界等全社会共同的努力。比起荒诞决斗引发的热闹，那些严肃的命题不应感受到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