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青芜

　　1月15日，小布什发表了多少有些谦卑的离职演说，美国主流媒体表现出的更多是快感而不是同情。但在小布什的家乡得克萨斯州，一切都不一样。

　　小布什一家于去年12月12日出席了得克萨斯农业机械大学毕业典礼并发表演说，在这里他受到了热烈欢迎，想必这令其老怀大慰。但于外界而言，今年1月12日，这所地处美国农村、校名老土的大学的校园里掉下了一架黑鹰直升机一事显得更有新闻价值。

　　很难讲那时小布什脑中有没有飞靴这个概念(编按：2008年12月14日，在伊拉克访问的布什躲过了一名伊拉克记者两只飞鞋的袭击)，但是对这位走到哪儿都似不招人赞扬的美国总统，人们降低一些期望值不是什么难事。能伸能屈的总统才能得到方方面面的好评，比如油嘴滑舌的奥巴马。而小布什因为之前伸得太多，屈得太少，导致一个结果就是，太多人倒数着他的卸任日。

　　布什在农机大学发表演讲的场地外，“谢谢你支持生命”的标语多少有些令人诧异，因为美国的年轻小伙依然在伊拉克出生入死。但是对于自称为农民的德州人，他们看重的是小布什在堕胎问题和干细胞研究上的谨慎立场，因此，在毕业典礼上，当学生代表以“卓越、正直、重视家庭和传统”总结了“农民”们的精神之后，小布什就不用再担心他接下来即将发表的演说的遭遇。

　　卓越？最卓越的服务是对国家对军队的服务。作为向美国军队输送了最多军官的综合性大学，农机大学的上任校长、现任及下任的国防部长盖茨在“9·11”后向国土安全部报到时留下的“名句”———“让我们去炸他们”———依然刻在学校的“9·11”纪念碑上。正直？愚蠢、自大、滑稽、纨绔都可以用在小布什身上，女校长介绍总统时的用词就是“第一花花公子”。

　　可是你不能说小布什不正直，特别当他老在喋喋不休一些人们不爱听的话时。良药总是苦口，美国面对的恐怖袭击，自由世界的衰落，民主制度的困境，谁在乎？“9·11”过去七年后，除了这个有点疲惫的老头依然在坚持，除了以色列依然在坚持，人们已经被过山车式的经济和日复一日的伤亡弄得有些健忘了。《纽约时报》头版文章《为什么以色列不能赢？》中声称小布什对以色列“好得有点过分”。然而这世界总是会有“他们”与“我们”之分，不管你愿不愿意。美国从“轰炸他们”向“管好我们”的转变，伴随着小布什对奥巴马“美国本土可能受袭”的警告，有一点自制，更多是不得已。

　　昔日霸权的影子从全世界褪去，一个更温和更务实的美国已初露端倪。新任国务卿希拉里在首日国会问询时就称“外交政策必须建立在原则与实用性之上，而不是固执的意识形态”。骑士精神最终被新生资产阶级取代，不过不要紧，堂吉诃德与总统先生，你们还有美好的家庭生活可以享受。

　　农机大学有个别称aggieland，大意为“农民的土地”，构词法类似于home鄄land(家园)。正如中国农民热爱老婆孩子热炕头，德州农民对家庭和传统的重视可以说是十分保守，虽然没有保守到像问“俄罗斯的坦克在哪里”的佐治亚人一样(佐治亚州与格鲁吉亚在英文中是同一个单词)。在经历了“9·11”、伊拉克战争失利、卡特里娜飓风以及史上最大金融危机之后，惟一能找出来为小布什总统的辩护或许就是他对家庭与传统的恪守。

　　我一直纳闷民主党为什么要以女实习生色诱的方式来接近小布什，这甚至算不上一个阴谋，惟一的解释就是自由派一如既往地自大与天真。要知道，劳拉夫人的优雅与美德，在历任总统夫人中都称得上是佼佼者。更何况，德州人外表热情内心保守，小布什虽然总是笑容可掬，可立场却始终坚定。一个不能在伊拉克议案上被说服的人，没有道理会被美色诱惑，尽管他看起来真的有点傻乎乎。最近有一张五任美国总统排排站的照片，小布什显然是看起来最傻的那一个。我惟有感叹，世间再无小布什总统，上哪儿去找好玩的政治家呢？如果问这世界上最简短的笑话是什么，小布什一定会被列入答案之一。

　　如果问我，我会说小布什仅仅是看起来像而已。中国人总是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小布什的政策多为人诟病，可是他做了所有他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且他将在德州人的热忱欢迎中回乡，虽然批评小布什正在流行。

　　农机大学的毕业典礼上，我在掌声与欢呼、口哨与尖叫中疑惑地发问：“德州人依然热爱小布什吗？”身边淳朴的美国姑娘快速而坚定地回答：“永远如此。”如果你一定要和那78%的美国人一样，认为小布什的总统生涯输得彻底，好吧，至少他没有像克林顿那样连裤子都输掉。(作者为美国得克萨斯农机大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