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鄢烈山

　　与往年一样，“春运”期间的“一票难求”又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有个在位的地市级官员在博客上发表文章，对铁道部门的售票制度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同时提出了他认为合理的解决办法；也有网民围绕邻国印度的火车售票实名制是否值得中国师法，展开了争论。　

　　有网友指出，如何解决火车票难买的问题，最了解情况、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车站售票员、站长，列车员、列车长和铁路系统的警察，可是参与讨论的却没有他们的声音，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提得好！我这几天留心了一下，铁道部的副部长、运输局长、新闻发言人、铁道部公安局政委都站出来讲话了，调子差不多，无非根子在运力不足、车票实名制不可行。有一个叫“李恒昌”的写了一篇博文，叫《一位铁路职工对“一票难求”问题的看法》，笔调与他的领导们保持一致。另有一个广州的铁路学校的学生，写了一篇跟班跑“临客”的日记，叙述车上“脏乱差”的现状；而我这样的“外行人”发的议论那就真是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我是相信“近山识鸟音，近水知鱼性”、“知屋漏者在宇下”这些古老常识的。如果要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问计于民，铁道系统的员工包括年年与“黄牛党”周旋的铁路警察，应该最有发言权。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发声献计献策呢？我觉得这里涉及的不仅是铁路系统的问题，而是各行各业普遍存在的一个潜规则，即凡是本行业本单位的事，如果要明哲保身而不惹火上身，就须自觉遵守“统一口径”的不成文规矩。　

　　有些词语我们习焉不察，不以为谬，比如这个“统一口径”。人是万物之灵长，又不是器物，哪来的“口径　”，为何要“统一”？当然，我们的语言离不开比喻，形容人的表达习惯有“大嘴”(话多声高)、“碎嘴”(爱说闲话)等说法。可是“口径”又何所喻呢？步枪、大炮有口径规格，那是为了方便流水线上制造，生产成本低；也像别的器物一样实行标准化，是为了方便维修或替换。人们讲话所谓的“口径”，无非说到什么程度，讲几分真话。要求人们讲话“统一口径”，那是为了对付谁？就像打枪放炮一样，枪口、炮口当然是“对外”了。接着问，谁是“外”？　

　　有人把领导当外人，生怕领导了解到本地本单位的实情。上级领导要来视察了，又是挑选“群众”、布置“现场”，又是训练对答的台词。“统一口径”是某些官员迎接上级视察、检查乃至“调研”的基本功。这种事甚至发生了骗到前任总理头上的丑闻，以致现任总理为防蒙蔽常采用临时下车的办法搞自选动作。　

　　有人把记者当外人，千方百计阻止他们采访当事群众，甚至有的不惜采用非法强制手段对付记者。前不久发生的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宣传部长强某的表现就是典型一例。他“想告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不肯按他的思路提问的女记者说：“作为中央主流媒体，应该有什么导向，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瞧他要媒体与他“统一口径”是何等理直气壮。可惜，他的这一套法律上行不通了。不要说本国的记者，就是外国的记者，现在也得到中国政府批准，可以到各地自由采访了，只要有人愿意接受采访。　

　　有些仍然想“统一口径”、钳制“七嘴八舌”者，现在最常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他们掌握想讲真话者“命门”(主要是饭碗)的权势，进行打压或威慑，让欲言者顾忌后果而吞声。这个“被自律”而噤声的手段用来对付上级领导、对付中外记者，用来堵塞包括网络在内的发言渠道，都有一定的效果，当然不是有利于社会进步与和谐的好效果。　

　　但愿“统一口径”的做法早日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