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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西
提要 以武侠的形式来表达民族主义的情绪,“英雄气概儿女情长”,是贯穿梁羽生整个武侠小说的主线索。
1月22日,新武侠小说的鼻祖梁羽生先生在澳洲悉尼溘然长逝,引得武侠迷一片唏嘘感慨。
梁羽生留下了千万言的武侠遗产,其内容虽千变万化,却万变不离其宗,一言以蔽之,即“英雄气概儿女情长”八字而已,用梁羽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剑气如虹廿年真梦幻,柔情似水一笑解恩仇。”
金庸小说热衷于描写一个少年的武侠成长史,顺便满足一下大众的“王重阳情结”,但是其中的民族大义也从未缺席。岳飞脍炙人口的诗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在金庸这里成了郭靖、杨康这两个人名的由来,《书剑恩仇录》中也着力表现汉满之间的冲突,梁羽生的小说更是将一种民族主义情绪发挥到了极至,《七剑下天山》中七剑与朝廷鹰犬楚昭南的决斗荡气回肠,《萍踪侠影录》也因蒙古瓦剌“土木之变”,虏获明英宗,才使得张丹枫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烽火连三月的战乱年代,面对异族入侵,国家风雨飘摇,却所谓乱世出英豪,侠客层出不穷。正是因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侠义理念在主宰着梁羽生、金庸这样的小说家,才使得他们要以武侠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民族主义情绪:用一己之力,就可以驱除鞑虏,匡扶汉室,侠骨丹心照汗青,像霍元甲一样长自家的威风,灭大力士的锐气——这与当时香港的殖民地处境和日益高涨的左倾思想在香港知识分子中的蔓延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当然,这种民族主义情绪并不以军队的形式来反抗异族入侵——郭靖即使有了《武穆遗书》也无法守住襄阳,相反,梁羽生和金庸都喜欢以个人暴力的方式以暴制暴,常常能收得奇效。在梁羽生们的武侠小说中,庙堂之下,草莽之间,存在着一种名为侠的民间暴力团体。他们既非隐士,也非土匪,或三五成群(如关东四侠、七剑和江南七怪),或孤独求败(如《白发魔女传》中的卓一航和玉罗刹),为朋友两肋插刀,将民族大义铭记于心,反抗着精英政治集团所统治的暴力世界,演绎着风云儿女浪迹江湖的种种传奇。
这个游侠阶级是一个本雅明所谓的“游手好闲者”吗?他们从来也不从事生产,可是从不用担心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一种乌托邦理想构筑起他们的武侠世界,梁羽生的塞外风情更成了他小说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天山在梁羽生心目中成了一个侠客聚集的大本营,从《白发魔女传》开始,《塞外奇侠传》、《七剑下天山》、《冰川天女传》、《云海玉弓缘》、《侠骨丹心》等共十四部“天山”系列,将天山的“天方夜谭”书写得淋漓尽致。
游手好闲者的民族大义,夹带着青春男女或朦胧或狂烈的爱情,成就了一个新武侠小说的黄金时期,而当武侠小说只剩下爱意绵绵和肢体动作的感官刺激时,武侠也就只剩下了武,而没有了侠,有几个人还记得梁羽生的谆谆教诲“宁可无武,不可无侠”呢?
(作者系上海青年文化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