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全国两会系列评之十一

　　作者：陶短房

　　“两会”期间某位全国政协委员一语惊人：部分经济学家应该被淘汰。

　　这位委员认为，很多的经济学家是在照本宣科，脱离经济生活实际，更严重的是，他们中许多人是“摸着领导脾气做研究”，因此对经济规律缺乏指导性、前瞻性，以至于“企业只消和主流经济学家说法反其道而行之就行了”。按照这位委员的主张，经济政策决策如果单纯依赖这种官方的、体制内的经济学家，是会出现偏差的，应加大力度扶持民间研究机构，并着力畅通民间研究机构与政府决策层间的沟通渠道。

　　这种说法当然是很有道理的。改革开放以来，这种“不唯实，只唯书、只唯上”的研究风气，使得在很多时候，官方经济学研究机构非但未发挥经济领域内前瞻、预警的预期功能，反倒在经济过热时推波助澜，冷却时添水添冰，对很多不应发生的失误和损失，是理应承担责任的。让一部分书卷气过甚、官气过浓的经济学家下岗，去做更适合他们做的工作，也是合理的要求和呼声。

　　然而提出这一学说的委员，却是一位商业界人士。这就不免让人在赞同其基本观点之余，要多问一句：仅仅淘汰那些“官本主义”的不合格经济学家就够了么？

　　我们看到，在当今经济领域，除了一部分体制内的、附庸于官方架构的经济学家，还有相当一部分经济学家，是附着于越来越发达的企业和商业资本，他们或挂着某公司独立董事、高级顾问的头衔，或明里暗里领着某企业、某集团花样繁多的资助、补贴，借经济学术研究之名，替他们的“金主”涂抹光环，兜售理念。

　　这些姑且可称为“商本主义”经济学家的能量，较之“官本主义”的同行或稍有不及，但借助资本和舆论的力量，同样可以在经济领域、甚至社会生活中呼风唤雨，兴风作浪。不是有的经济学家就研究出“自行车比汽车污染更严重”的高见？不是还有的经济学家硬是在去年房价达到顶峰时证明，中国的房价比起外国来一点都不贵，所以还能涨、甚至应该涨？

　　“官本主义”的经济学家和政府决策层关系密切，其研究动机、结果倘有偏差，会直接影响到经济决策的科学性，给经济生活和社会稳定造成巨大影响，对这样的经济学家及其“成果”保持高度警惕，是理所应当的。但同样不应忽视的是，“商本主义”的经济学家和资本、和金钱结合密切，一旦其研究动机是为了配合“金主”，牟取不当利益，其杀伤力也是相当大的。

　　他们可以利用资本对媒体的渗透，进行“软硬兼施”的舆论轰炸；他们可以利用资本对学校和研究机构的渗透，将荒谬的理论包装成堂皇的主流学说；他们更可打着“畅通与政府决策层间沟通渠道”的旗号，行资本游说之实，对有关部门的经济政策施加影响——事实上在诸如房地产、能源和证券等领域，这种从本位主义角度出发的“学术游说”，在中国已屡见不鲜。

　　官本也好，商本也罢，一个称职的、合格的经济学家，必须具备独立的、不受强力因素支配的研究精神、科学作风和研究条件，惟如此，其研究工作才能不受权力、金钱等外力干扰，其研究成果才能真正具备本应具备的经济前瞻性、指导性。

　　一个经济学家，不论他是什么背景、从哪里来、领谁的薪水，但凡能具备这种研究风骨，秉持这种独立研究、不为外力所左右的学术精神，就是值得尊重和鼓励的；反之，倘若打着“经济学研究”的旗号，明里暗里为其“金主”张目鼓吹，而罔顾科学精神、罔顾社会影响和民众利益，不论“官本”、“商本”，都是借搞学术之名，行谋私利之实，都是必须摒弃、必须“淘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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