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英杰

　　据说，经济学家的言论遭到误解和非议，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舆论误读、扭曲了他们的原意。不过，有时候，他们的话看似粗浅，但仍很难理解。比如近日有位年长的经济学家谈到廉租房，说了一句：“我主张，廉租房应该是没有厕所的，只有公共厕所，这样的房子有钱人才不喜欢。”和以往一样，这话又引起强烈反响。

　　这番话颇让人感到愕然，搞不懂其经济学假定条件是什么，就常识而论也似站不住脚。譬如以前他说提高火车票价可以缓解春运紧张，这在经济学上倒是成立的——只要对供给和需求作出约束，或者索性把社会看作一成不变的真空即可。但这次他谈的是如何防范政策漏洞的问题。这位经济学家认为廉租房存在被“有钱人”违规申请的现象，所以应降低廉租房硬件水平，就不会对“有钱人”构成诱惑。

　　这办法当然行不通。问题就出在把因果关系整反了，因而不仅不能治标，更不能治本。实际上，恰恰是因为廉租房制度存在漏洞，才会出现被不法申请的结果。所以，如果不从制度着眼，就算把廉租房造成简易活动板房，还是有些人会钻空子拿到房子。而有些人既然有办法拿到廉租房，当然也能够给房子装上“私家厕所”——实在不行，还能拿来转租给他人嘛。

　　廉租房是一个好政策。一些发达国家有，中国香港特区也在做，效果不错。搞好廉租房，要有一整套的制度设计，包括申请条件、过程监督以及退出机制。特别是，要把廉租房建成“阳光房”，让每一步工作都置于公众和社会的监督之下，经得起检验。比如香港的“公屋”政策，对申请人财产资料审核非常严格，还把个人收入水平的变动和租金直接挂钩，一旦收入超过继续申请标准，在一定期限内就必须迁出。更重要一点，整个过程非常透明，比如申请和轮候情况都可通过电脑网络查询。

　　当前中国廉租房的症结所在，就在于监督机制没跟上，并非什么该不该有厕所的问题。打个比方吧，廉租房不造厕所的办法，就像造房子时，关心的不是将结构性框架搭建牢固，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露台上将来是不是打一把遮阳伞这类事情上。露台上有伞固然可以挡雨遮太阳，问题是房子造成“豆腐渣”，三五天就垮塌，要把遮阳伞有何意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其中问题所在，经济学家们应该并不陌生，何以还会一叶障目，偏离常识？

　　针对网上议论，这位老先生倒是很谦虚。他说，自己对相关政策研究不深，“只是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发表点看法”。这更让人搞不明白。按道理，经济学家一旦脱离经济学语境，反倒更能够从生活经验来思考问题；而站在日常生活角度，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认为，不造厕所就能将“有钱人”挡在廉租房门外。莫非这次又被误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