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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伟
如果从2007年3月汇丰公告为次贷业务计提大额损失准备算起,经济危机席卷世界已经整整两年。
两年中,危机从单个业务全面扩散到整个金融体系,并从金融向实体经济蔓延,从发达国家冲向发展中国家。两年中,金融机构自救、政府扩大开支、中央银行开机印钞,世界忙忙碌碌、疲于应付。
期间,各国政要多次聚首,讨论全球化时代“百年不遇”经济危机的短期解困药方和长期规避方略。遗憾的是,“长期规划”还基本停留在诸如“加强合作”之类空洞的口号阶段,甚至,方法论上的一致仍远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4月,G20峰会将在伦敦召开,大家会谈什么呢?公众可以期待什么呢?3月23日,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公开提出“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理想目标”,包括“创造一种与主权国家脱钩、并能保持币值长期稳定的国际储备货币”。因为临近G20峰会,这番建议被视为中国希望列入峰会的议题。
此前,俄罗斯也曾提出建立“超国家储备货币”,与周小川的“超主权储备货币”是同一种思路。简单说,就是抛弃把美元当成“超级货币”的旧秩序,由国际金融组织而非某个主权国家发行“国际货币”,从而建立国际货币新秩序。
毫无悬念地,美国反对了,美国的盟友们表示“有趣”、“大胆”,但“婉拒”了。奥巴马回应周小川:“我不相信有必要建全球货币”,还说“投资者对美国经济有信心,美元现在格外强劲”。
可以想象,周小川“大胆”而“有趣”的建议恐难列入G20正式议题。可能在会上宣读一番,但不会“正式讨论”。从温家宝总理公开表示对中国资产安全的担忧,到周小川提出“解决方案”,中国出于国家利益考量,提出的消解国际货币体系不合理现状的思路,得到的只是“回应”而非“响应”。
当下,中国的“痛处”在于,作为美国最大的债权国,无法得到债务人对债务的确切保证。不仅如此,如果不继续借钱给美国,美国可以通过美联储购买,变相让中国的债权贬值,从而把新债“分摊”给中国。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美元是世界最主要的储备货币,而发行美元的美联储属于美国。
技术角度看,破旧立新对于国际货币体系当然非常复杂,绝非一日之功。但是,难道方法论上也不值得大家“响应”,探讨一下吗?世界范围内的事情,当然需要尊重历史、尊重现实、尊重对方,但一个明显不合理,甚至被主流意见认为是造成全球危机根源的国际货币体系,为什么就不能在危机已经爆发两年之后,从全球合作的战略高度,认真对待一下“中国方案”,同时也是“俄罗斯方案”呢?
他国与美国既有共同利益也有利益分歧。当利益存在分歧时,如果只能以美国利益优先的方式解决,则可能损害他国利益。如果非要相信美国更“伟大”更“值得信赖”,以至于允许美国利益凌驾于他国之上,那就需要美国用事实证明给世界看。但是,自1971年美元放弃与黄金的固定比价后,美国渐渐从世界最大债权国到最大债务国,世界大致形成这样的关系——新兴国家拼命工作,把廉价消费品供给美国消费者以赚取美元,然后再把美元借给美国人花,如果不再继续借钱,美国人拥有让现有债务变成“废纸”的权利。显然,容忍一个可以任意在他国身上“抽水”的国家存在,并且“不屑”讨论解决方案,其中的傲慢是多么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