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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术超出了五四的期待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04日14:55  新京报
新学术超出了五四的期待
胡适所著《中国古代哲学史》成为五四新学术的开山典范之作。

  五四运动以后,新学风主要表现在文史研究上。原因十分简单:自然学科、社会学科都直接移植自西方,唯人文学术中国自有传统,若要改宗西方,就必须对旧的学术规范及方法进行改造。五四之后,白话文成为论学语言;整理国故,提出科学方法;古史辨,重建研究中国古史之观点与材料,均属此类建立新学术的工程。胡适《中国古代哲学史》在哲学研究上的典范意义亦在于此。

  如此改造,首先是以西方的自然科学为楷模,来扭转中国旧日诂经注史之法。胡适的“以科学方法整理国故”,或顾颉刚说:“语言历史学也正和其他的自然科学同目的、同手段,所差只是一个分工”,傅斯年说:“要把历史学语言学建设得和生物学、地质学等同样”,都是这个意思。

  自然科学,在他们的理解中,乃是客观的、理性的、系统的,以确实的材料为证据,去做理性的推断。中国人文学科之不振,即因未能采取此种学术形态。反之,西方不仅自然学科如此,其文史研究,尤其是对中国古史之研究,亦是此一形态。此即西人“东方学”之传统。傅斯年在呼吁要将史学建设得跟生物学地质学一样时,即期待如此才能使“科学的东方学之正统在中国”。可见效法西人东方学以与彼争胜,师夷长技以制夷,正是彼辈用心良苦之处。

  经由五四运动以后之逐步改造,如今中国学术新传统早已确立。一种仿真自然科学的人文学术形态,弥漫在我们的学科建置、课程规划、论文写作、教学方式、学术评鉴及意识内涵中。例如我们如果说某人论某事不客观、不理性、不系统,那若不是说它没价值,起码也是不学术。

  西方自然科学之发展,其实早已超越了十八世纪以来的实证主义观点。波柏(Popper)以后,或谓科学并非经验之归纳与验证,而是科学家的推测与建构;或主张科学无政府主义;或言测不准定律;或说模糊理论;或强调神学与美感在科学中之作用,不一而足。可是人文学术目前的主流学风却仍是实证,也就是仍守五四时期科学观之矩矱,这不能不说是五四的巨大影响了。

  故五四的课题,今已完满达成,可获满分。何况,现今之所为,恐怕更已超过五四对新学术的期待,要破一百二十分了。怎么说?当时只是要在方法和范围上照着自然科学与西方汉学做,现在则在语言及论文格式等各方面无不仿效之;文章也最好要拿到外国刊物上用外文发表,如此才有价值,评估时才可以多计若干点数。本来文史研究均重视著作,大学者都必须著书立说,现在也仿效自然学科,以期刊论文为主了。

  可是,正因如此,目前新学术的表现也不妨说是反五四的。

  五四是爱国运动,它一切手段,如反传统、批判国民性、宣称整理国故就是要打鬼,乃至后来主张废除汉字等,虽然看起来颇有反中国的架势,但其目的仍是爱国的,是新式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含有一种民族主义的吊诡:为了民族好,就得放弃或改造民族的东西。所以傅斯年想把史学建设成西方自然科学,目的是企求使世界认识到科学的东方学之正统在中国。你可以说此法吊诡,乃缘木求鱼,但不能不注意方法和目的间的关系。现在这个目的还在不在呢?在我们以西方学术标准来评估我们的论文、以能获SSCI为荣、以刊发在外国期刊、获得外国人引用为傲时,我们的学术主体性何在?在我们不再能用中国观念、方法、术语来说明中国思想与历史现象时,我们还能夸称我们是正宗吗?

  这是顺着五四发展而走到五四对立面的。论五四之影响,还不能忘了五四本来就有反对者。新学术固然风靡一世,蔚为典范主流,但反省批判五四之风,也同时在滋长中。以中国哲学来说,胡适所开启的新学风,实质学术成果是不能跟反五四的新儒家一脉相比的。史学,如钱穆之影响也不可小觑,他与新儒家都反对以科学客观之法治史说儒。文学,上世纪70年代就有应建立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之议,近年更对学界患了“失语症”颇有批判,谓学者脱离了西方话语就讲不出话来。社会科学也同样在上世纪30年代就有中国本位文化之论,70年代则倡言社会科学中国化或本土化。这些思潮内涵不一,但多少都涉及了对新学术的批判反省。

  对五四出的考题,他们或许不想顺着去回答,而更要追问当初那些设想是不是有问题。五四以后新学术的发展,真正精彩处,其实在这儿呢!

  作者:龚鹏程(台湾学者,曾任台湾佛光大学校长,著有《近代思潮与人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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