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静钧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近日突访朝鲜，在20小时的逗留时间里，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会晤，共进晚餐，并领回了被朝鲜以“非法入境”罪判处12年劳教的两名美国女记者。尽管美国白宫强调克林顿之行纯属“私访”，但考虑到当前云谲波诡的朝鲜半岛形势，再考虑到克林顿前总统加美国政府首席外交官希拉里丈夫的身份，不免让人多有联想：克林顿访朝，美朝关系会不会像当年尼克松突访中国带来中美关系大改变一样产生实质性变化呢？

　　至少从三个静态观测点上看，这样的愿景是有实现的主观条件。第一，此次访朝，重要的或不是奥巴马是否“给金正日带了口信”，而是金正日通过克林顿给奥巴马捎去什么样的口信。今朝克林顿借人道主义使命之名得访朝鲜，或是可以视为奥巴马政府“克林顿式”对朝关系改善政策的“重启”。第二，自奥巴马上台以来，美国倡导务实主义外交，以“巧实力”应对国际上错综复杂的双边和多边问题，美朝关系大幅改善有利于东亚无核化目标的实现，克林顿突访朝鲜，与当年尼克松访华一样，有其现实主义外交的考虑。第三，朝鲜再度试爆核装置以来，东亚半岛地缘政治形势出现重新布局的趋势，朝鲜对周边国家形成的“核威慑”和怀疑向缅甸等国的“核扩散”，促使美国抛弃过去制裁和隔绝政策，转而积极与其接触，大有化弊为利，为我所用的投机主义心态，这些的确会给美朝关系戏剧性改善制造微妙契机。

　　但是，从若干个动态观测点上看，美朝关系发生“尼克松”效应的可能性并不大，甚至庶几于无。冷战后期中美从“做敌人”转而“做朋友”，是中苏关系恶化后世界逐渐形成中美苏三足对野局势下的战略性靠近，是一种客观的必然，这个战略利益客观性目前在朝美关系上并不存在，韩国和日本仍然是美国盟友中最放心的成员。另一方面，朝鲜通过“切香肠”式提高要价战术和孤注一掷的“悬崖战术”，把自己逼入退不可再退的地步，最后可做的选择或是突然启动战争武器，对韩或日发起军事攻击，但这是最不可的选择。朝鲜此时启用“人质牌”，激活了在纽约的联合国大使联系管道，保持与美接触，并把对朝态度温和的前总统克林顿来访接人，视为朝鲜外交上一场“漂亮战”，有做给国内人看的成分，有国内接班人问题上增分的动机。可以预料，朝鲜会以此为起点，重回国际社会安排的谈判桌上来，而不是冲着美朝关系戏剧性改善作热身。

　　英国国际问题专家斯蒂芬・威尔金森曾言：“系统理论告诉我们，制造一个僵局需要两方，而要解决这些问题，至少必须有一方愿意认同这样一个观点，即他们必须参与问题的解决。”那么，美朝之间的实质问题是什么呢？布什政府从充满意识形态斗争的“政权改变”中退下，转而谋求“弃核”，在奥巴马与俄罗斯一道倡导世界“去核”的无核武时代话语下，朝鲜“弃核”必然是朝鲜“参与解决问题”的关键。但是，以保持强大国家军事战斗力量为政党执政合法性依据的朝鲜，他们谋求美方承认其核地位，并达成互不侵犯条约。可见，双方都不会在同一目标函数下打破“僵局”，以此而观，克林顿访朝或真只是完成人道主义使命而已。(作者系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