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九器

　　12月13日，重庆“律师造假门”始作俑者李庄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一起国内罕见的涉黑案件“律师造假门”被急速曝光。数名律师涉嫌帮助被捕的重庆“黑老大”翻供等，大肆“捞人”。

　　重庆黑帮确实黑得一塌糊涂，而在黑帮已经锒铛入监、法网罩身时，对黑帮大榨油水者大有人在，并且络绎不绝，甚至还是身披法律外衣的一众律师，试问良知与堕落、正义与无耻、清明与污秽，何以区分何以辨别？此一幕禁不住令人拍案：没有最黑，只有更黑！如果再得知重庆打黑早已挖出一批脚踏黑白两道、或黑或白的“律师精英”后，法治理想与人性沦落的反差，令人无言以对。

　　国人大多心怀法治憧憬，影视小说中慷慨激昂、义薄云天的律师庭堂陈词，历史长河中大义凛然、忠肝义胆的律师为国直言，甚至中外司法史中比比皆是的律师为罪人辩护、为弱势代言、为真理而呼的片段，都像一把把刻刀，在普罗大众的心中刻下法治厚重的侧影。而律师作为法的精神的重要践行者、落实者和传播者，更微观地深入法治的血液、根脉中，以具体而微的言行、道德，让宏大的民众憧憬扎下生命的根基。所以，当律师作为法治建设极其重要的职业阶层，在当代中国诞生和崛起后，他们就注定成为连接民众和法律的重要纽带，就注定成为连接法律文本和法律实践的重要转化器，就注定成为权力和权利之间重要的接口，就注定成为法的传道士、制度文明的播种机。所以，他们的坚守和沦丧，将是折射当下法治生态的一面重要的镜子。

　　真正的律师应该只是简单地连接两头，一手是法律文本，另一手就是按规则办事。但是，现实远非如此简单。重庆打黑落马的一干律师，一手不能不拿着法律，但另外就不止一只手，而且遵照的不是法的规则，而是“潜规则”。你看，他们的一只手虽然拿着法律却是在钻法律的空子，凭借对关键环节的造假来设置程序障碍，最终致法律搁浅；他们有很多看不见的手，用这只手去给法官塞钱送礼走后门，用那只手经营自己的关系网，可能还有更多的手忙着与法无关却足以影响法的事。他们很多时候，名义上是律师，却同时扮演公关经理、营销师、策划师、掮客、行贿者等诸多角色，利益、关系、投资，这些市场经济里的要素被奉为圭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长袖善舞，才能左右逢源，才能“法力无边”。

　　痛打落水狗是容易的，我们可以将那些黑白通吃、蝇营狗苟的律师称为法律的蚊蝇，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堕落律师的生存土壤、生态环境的改良，才是法的良心得以发扬光大之根本。

　　堕落律师角色的错乱、职责的颠倒，正是由于法的制度的不健全，法的精神的不深入，法的改革的不彻底。影响法官裁判的唯一力量应该是法律，但事实上，非法律因素经常成为制约司法裁判的重要原因，或是渊源颇深的机关或是掌握法院人财物大权的行政力量，司法独立性的制度不足也同时给了一些律师以可乘之机；监督法官、律师的力量应该是强大的、有效的，但事实上，对正义最后一道防线的监督大坝，我们修建得并不牢靠，所以，人性的弱点很容易在万千诱惑下暴露得淋漓尽致。

　　无论是重庆黑帮还是“大发黑帮财”的律师们，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不是穷凶极恶、狡诈诡谲、良知泯灭，而是法治生态那些脆弱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