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峰

　　近日有新闻说，郭敬明的《小时代2.0》上市两个月，就获得年度图书销量冠军。这本书在2009年底上市的第二天，“首印120万册就被全国各级图书经销商一抢而空”。此前的《小时代1.0》也以巨大的销量获得年度图书冠军。而刊登《小时代》系列的《最小说》每期发行量超过50万册，并在今年初评选“2008－2009年度中国出版机构暨文学刊物十强”中以6835票高登榜首，远远超过《收获》。正是因为如此，郭敬明号称当今中国青春文学的“掌门”。可是这个“掌门”到底向青春少年推销了些什么呢？

　　我们以《小时代1.0》和《小时代2.0》为例看一下。

　　只要浏览一下这两部小说，很容易发现它们套用了同一个模版，这个模版包括四个方面：一、帅哥靓女的情爱；二、对金钱奢华的炫耀、崇拜、臣服；三、宣扬职场中金钱主宰的工作伦理；四、推销以西洋广告模特为人物形象蓝本的审美观。这四个方面在小说的制作过程中结合在一起。

　　先说第一方面。小说以林萧、顾里、南湘和唐宛如等四个女生的活动为线索，制造出一组组情爱关系。这些人物之间的情爱事件成为小说津津乐道的话题。其中女生除唐宛如外，都是追求时尚的靓女(而可笑肌肉女唐宛如的存在更凸显了靓女之靓)，而男生无论是喜欢搞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是帅气俊美、品味高贵、拥有优越的家世背景，沉迷于奢侈消费，都是普通女生极度爱慕却望尘莫及的角色。这一方面的内容主要是编造一些少男少女的小情爱、小波折、小惊悚，把鸡毛零碎夸张为天大的事情，即使是这样一些情节，也是模仿流行肥皂剧。

　　第二方面是小说推销的重点内容。这一方面主要是炫耀有钱子弟的时尚奢侈，宣扬普通青少年对有钱子弟的崇拜臣服。为了这个目的，作者有意设计了林萧这样一个家境普通的女生作叙述人。在对待金钱和有钱人的态度上，叙述人成为作者的传声筒，所讲的一切正是作者要兜售的货色。叙述人讲什么呢，首先就是夸耀有钱子弟所用奢侈品的牌子和价格，这一点作者时刻不会忘记。其次是宣扬有钱子弟是青春贵族，不能与普通子弟为伍；而且，有钱子弟面对普通子弟的时候，自该气焰嚣张，如果普通人还不识趣，那只能是自取其辱。这样的例子在小说中不胜枚举。

　　第三方面的内容也是作者贩卖的重点。前面提到，叙述人林萧因为到时尚杂志《M.E》实习，而成为执行主编宫洺的私人助理。作者借林萧之口，将宫洺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夸大到无比重要的程度：先是夸耀他的杯子、咖啡、地毯、衣服等物品是多么奢华，然后是鼓吹对待这些“圣物”要怎样诚惶诚恐，不能有丝毫差错。小说还不断炫耀宫洺生活细节上的怪癖，那是为了突出宫洺有资格这样做。在工作上，作者有意让林萧出些小差错(比如给宫洺泡的咖啡放糖不够)，以便让她悔恨流泪、腿软哆嗦、浑身颤抖，以便叙述人充分表达对宫洺的敬畏和臣服。

　　第四方面也是作者津津乐道的内容。作者极力夸耀有钱子弟形象的完美，暴露出其僵死的审美观——以西洋广告模特为人物形象的范本。刊登《小时代》的《最小说》配有很多小说人物漫画，漫画上的人物看起来都带有欧美血统，像欧美广告模特的中国变种。小说中颇多这样的人物肖像描写：Neil是“金头发咖啡色眼球的混血帅哥”、“看上去就像Dolce＆Gabbana平面广告上的模特”；宫洺有一张“完美的脸”，“英俊逼人”，“像一个正在被镜头捕捉的外国模特”，“一个精致的机器假人”。理想的人物不但要有西洋模特的相貌，而且还要有西洋的绅士风度，能“用英文小声地对那个金发的外国服务生点单”。从这里可见出，在后殖民时代，西方流行文化制造的幻像融入作者的血液有多么地深。而这让那些完美的有钱子弟从里到外都具有了同一幅面孔——鲁迅先生曾深刻指出的“西崽相”。

　　以上简单盘点了一下《小时代》贩卖的货色，这些货色如此低劣却如此畅销，这意味着什么呢？郭敬明的流行让我们看到当今的价值导向和文学市场的问题是多么严重。

　　这里引用《“大时代”的文学现状》一文的一段话作结：“当代作家最糟糕的，就是成为郭敬明，这是被时代完全摧毁的作家，……他不理解，所谓文学，是赋予‘时代’以‘形式’，而不是成为‘时代’给出的‘形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