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天健

　　在拆迁者利益的天平上，常识没有分量，而违背常识、践踏常识，却总能利益最大化。这正是野蛮强拆和新拆迁法赛跑的最大动力。在这种动力面前，法律也失去了分量。

　　这是一张泥塑般的脸，它以条条纵横曲结的皱纹，写满92年的世事沧桑。面对这张脸，面对那双凝满苦泪的眼，那如伤口般撕裂的嘴，谁的心会无动于衷？当这张脸、这副表情，在洁白的背景色中，呈现给公众时，它以震撼的力量，冲击着人们的心。这不是艺术，而是现实。这张脸属于92岁老人陶兴尧，江苏“东海自焚事件”当事人之一。

　　3月30日，这幅老人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经新京报刊发后，被很多人关注。在这张照片面前———不，在老人这张脸面前，越来越多的人心痛，所有愤怒的质疑与批判，都指出野蛮强拆这个社会毒瘤。要知道，几天前，他68岁的儿子陶惠西———另一位老人，也以自焚这种惨烈的维权方式，燃烧自己的身体。然而，他们燃烧的身体，并没能阻止住野蛮强拆，他们用生命来捍卫的权利，已变成废墟。

　　面对野蛮强拆，从四川的唐福珍开始，到江苏的陶兴尧、陶惠西父子，他们的身体虽然燃烧了，但野蛮强拆的行为，并没有随之化为灰烬。不仅如此，在个别地方，野蛮强拆还扩大了范围、提高了速度，之所以如此，和拆迁者要与即将出台的“新拆迁制度”赛跑，赶在新法出台前，实现利益最大化不无关系。

　　观察“东海自焚事件”，从媒体报道看，当地政府部门的做法，还存在着一些令人生疑之处，需要尽快说明真相。比如，目击者称，两人自焚后，拆迁人员并未施救，拆迁工作也未停止。此前，陶家人之所以坚拒拆迁，和拆迁项目“任何手续都没有”关系很大，“我们也没有经过任何拆迁需要走的程序”，财产价值也被低估。镇政府请来的所谓专业评估师，其评估师资格证全部过期。当地村民说，直到陶惠西死了，镇上也没拿来强拆的合法手续。

　　这些被披露的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证实，但陶兴尧、陶惠西父子那燃烧的身体，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面对这个事实，就需要思考，如何才能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又如何依法追究相关当事人的责任，还社会以安宁，还公民以公道。

　　办法其实早就有，比如，依法达成公平合理的拆迁补偿协议，并将补偿落实到位，安置好被拆迁者等，然后才能实施拆除。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所有拆迁行为都必须停止。真能做到这一点，悲剧就决不会发生。

　　然而，道理总是浅显的，现实却常常是灰色的，甚至是黑色的。自焚事件频发，尽管拆迁方总是表白自己的正当性，但略有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出，和公民身体一起燃烧的，正是合理、合情、合法的社会常识。在拆迁者利益的天平上，常识没有分量，而违背常识、践踏常识，却总能利益最大化。这正是野蛮强拆和“新拆迁制度”赛跑的最大动力。在这种动力面前，法律也失去了分量。

　　因此，当今之计，一方面，我们再次呼吁新的拆迁制度尽快出台，而在未出台之前，先要各地立即停止所有的未达成协议而实施的强制拆迁行为。在公民的生命与尊严面前，这件事再也不能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