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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取辛亥革命的另一种精神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8月09日14:13  新京报
《立宪时刻——论》 高全喜 著 《立宪时刻——论》 高全喜 著

  高全喜有一个很大的L形书桌,上面文件书籍堆积如山。他就在书的簇拥中端坐,侃侃而谈。

  百科全书式学者,为高全喜所歆慕。他认为,在一个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国家里,一个学者,要摆脱学术研究的孤独感,势必要有对当下社会的现实感和把握度,让自己的研究能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起到作用。

  故而他始终不甘心在单一学科的研究之路上愈行愈远,果敢地调整自己的研究方向,“我总是想赋予自己的研究一种中国意义。”

  如果为高全喜研究领域的转移,画一个矢量图,我们将看到非常有趣的曲线:上世纪80年代,文学-文学理论-美学-西方哲学-德国哲学;90年代后期至今,政治哲学-法理学-中国宪政问题。

  最近,高全喜出版了他的新著《立宪时刻》,详细解读《清帝逊位诏书》,试图用另一种视角解读辛亥革命,以此汲取有利于当下社会建设的养分。

  失败的“光荣革命”

  新京报:你在书中说自己是从政治宪法学的角度来诠释《清帝逊位诏书》的,这个角度有什么特别之处?

  高全喜:政治学是以权力为中心的,其基本逻辑就是“以成败论英雄”;宪法学则有一个规范宪法的概念,在其标准下,《清帝逊位诏书》并不是宪法性文件;历史学以事实证成价值,在其视角下,《清帝逊位诏书》的分量很轻,可能大家更多的是去研究到底谁起草了这份文件,做了那些修改之类的事实细节。

  我所做的,也不是政治宪法学角度,其实是借用了政治、宪法、历史等学科资源,更多的是从思想史的角度来写的。

  新京报:你是先意识到《清帝逊位诏书》的意义,然后再去寻找阐释方式?

  高全喜:你这其实是在问我这本书写作的原因。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禅让退位,古已有之。但在《清帝逊位诏书》之前,都是一家一姓之王朝的交接。而清帝逊位,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其核心原则或说契约是宣布赞同共和立宪国体,禅让的对象是一个立宪共和国。这里涉及的是中国政治由古入今,是“三千年未见之变局”。

  新京报:所以你把它与英国光荣革命相比,称之“失败的光荣革命”?

  高全喜:因为这份文件的政治契约色彩很浓。清王朝在对共和立宪的认同的基础上,将权力移交给一个宪政共和国。从法统上看,这个宪政共和国的权力合法性得到了保障与确立。

  如果当时大家能因势利导,宪法出,暴力革命就退场,接下去我们的历史可能就不是军阀混战,就不是国民党的一党专政……

  用我的话说,《清帝逊位诏书》是一份礼物,很遗憾,我们错过了,糟蹋了。

  历史还在演变当中

  新京报:你说“要为它唱一曲挽歌”,但是哀挽一个失去的机会。《清帝逊位诏书》在当时的实际效力实际影响力并不是那么大。

  高全喜:你所说的效力、影响力,其衡定标准,是与你所在的历史位置,你自身的限度相关的。你是无法看到历史上某一件事的全部面貌和价值的。人研究历史的魅力也就在此。历史由人自己来解释,这被解释的历史,却取决于解释者自身的一些因素。

  新京报:历史可能有无穷多的解释,只是其中一部分获得了人们长久的认可。

  高全喜:是啊,智慧女神的猫头鹰,在黄昏才起飞。我们在现在所看到的历史,都只是历史浮云的一部分。历史还在演变当中,随着历史的发展,对历史的解释也要有所发展。

  对历史的解释很重要

  新京报:这么说,很打击历史研究者的自尊心。

  高全喜:我不是在否定他们的价值。但对于那些热衷于挖掘新史料的学者,我的评价是有所保留的,他们被学科的单一性限制了。对,事实很重要,但是怎么解释事实,也很重要,有时候甚至更重要。

  新京报:比如,研究法国大革命的人,会发现,谁能控制对法国大革命的阐释权,谁就能控制法国。

  高全喜:辛亥革命也有这样的因素存在。我们对辛亥革命的理解,其中来自两种重要的叙事,一种来自国民党的革命逻辑,另一种来自共产党的革命逻辑。前者说自己推翻了清王朝,建立了民国,后者说资产阶级推翻了清王朝,但是革命不彻底,无产阶级继续革命,才建立了人民民主专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辛亥革命,是中国传统王朝的君主国家转入现代人民的共和国家的关键点,是多力合作的结果。其中每一种力都有其价值。

  放宽历史的视野

  新京报:武昌起义发生时,当时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中国近代史上重要的革命的开端,是后人将其定位为辛亥革命的起点。

  高全喜:对,辛亥革命,我们借着后来者时间点,看到它的起因、经过、结果。如果我们的时间点再往后移,我们转变历史的视野,这个历史事件的性质就会发生一些变化,甚至看到的可能是历史另一个重大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

  新京报:你是把自己研究的视角转到了另一个重大的事件?

  高全喜:嗯,如果我们放宽历史的视野,特别是在时间感上放宽,你会发现,最近这一百多年,中国正在经历的,是政治体制的变革,传统的君主国家已经结束,但是现代民主宪政国家,仍在铸就当中。

  新京报: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仍然是,怎样筑就一个现代中国?

  高全喜:对。当下中国,社会改革正在进行中,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暴力的变革。我之所以去诠释《清帝逊位诏书》,就是想说,在我们近代史上,我们有革命的精神,但是,我们也有共和立宪的精神,继承、发扬哪一种精神,我们是有所选择的。

  人物简介

  高全喜,1962年10月生。哲学博士。曾任教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研究领域为西方政治哲学、法哲学和宪政理论。出版的有关中国思想、西方法哲学与政治哲学的学术专著有:《理心之间———朱熹和陆九渊的理学》、《法律秩序与自由正义———哈耶克的法律与宪政思想》、《休谟的政治哲学》、《论相互承认的法权———精神现象学研究两篇》。

  ■ 内容简评

  1912年2月12日,清宣统帝爱新觉罗·溥仪奉裕隆皇太后懿旨颁布了《清帝逊位诏书》,宣布退位。《清帝逊位诏书》的一个基本契约是,清皇室将政权移交给一个“共和立宪之国”,改变了中国传统政治制度的结构。但其颁布之后,中国不久又陷入权力角逐中。高全喜考证了《清帝逊位诏书》的宪法意义,认为清帝逊位,是中国版的光荣革命,只是未被因势利导,以失败告终,但其蕴含的共和宪政精神,有待发扬。

  ■ 档案

  清帝逊位诏书

  奉旨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相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商辍於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於前,北方各将亦主张於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以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归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军民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内刈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朱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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