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

　　由四川大学2007年保送至北大物理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的研究生胡震，其本科毕业论文整段章节涉嫌抄袭，其硕士导师、北大物理学院教授钱思进于2010年6月开始奔波于相关部门，历时一年多打假，却至今未有结果。

　　从媒体披露的消息看，钱思进教授的举报根据应很充分，一来他本人就是胡震本科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这篇本科毕业论文据说还是在北大完成的；二来涉嫌抄袭的部分章节，抄的就是钱思进教授本人的文章。导师举报自己的研究生抄袭，且论据就是本人论文，何以要拖一年之久，且至今得不到个明确说法？

　　首先，保送单位对此不甚支持。四川大学物理学院再三强调，胡震“成绩优异”、“毕业和保送程序符合规则”，且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就是钱思进教授本人，钱教授当年签字放行，如今时过境迁却出面追究，于情理不合。其次，事情已过了多年，胡震早已在北大完成硕士学位且“直接去了美国”读博士，到现在再来追究，似乎为时已晚。

　　然而这两种说辞，其实都经不起认真推敲。

　　“成绩优异”固然是毕业和保送的重要前提条件，但这并非一切学术不当行为的“免死金牌”，从日本“考古学之父”藤村新一到韩国“克隆之父”黄禹锡，这些轰动世界科学界的造假事件主角，哪一个不是“成绩优异”的？成绩归成绩，学术风气归学术风气，这本是最基本的学术道德准则，国外王牌科学家、领域内学术领袖造假尚要严厉追究，何以区区一个研究生就能因“成绩优异”豁免？

　　中国近年来在基础科学、应用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投入巨大，论文数量早已跃居世界首位，但在质量上的差距却仍然巨大，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学风不正，抄袭和造假盛行。钱思进教授勇于站出来纠正这种风气，是可贵、可喜的现象，理应得到各方的支持，而非出于本位主义的推挡、搪塞，甚至拆台。

　　正如一些网友所言，作为指导老师和论文把关人，钱思进教授本人也应负一定责任：早在本科论文提交时，他已发现抄袭，却在简单处理后草草放行；(钱思进在得到胡震承诺“删除不是自己写的所有部分”后，在审议表上签了字。)此后胡震在他指导下学习长达三年，他本有时间从容处理此事，却再次开绿灯，让胡震连闯两关，获得硕士学位。

　　中国许多大学教授、导师受传统思想影响，讲究“与人为善”、“不做恶人”，或出于现实利益考量不愿“卡人”，这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不良学术风气，影响了学术打假的效果和力度。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尽管钱教授本人的确应负一定责任，但他知错能改，勇于打假，本身就是对学术风气一种最好的匡正，有关方面理应予以鼓励和支持，而以“本人放行”为由质疑打假，则颇有些封建时代“君无戏言”、哪怕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的荒唐了。

　　至于“直接去了美国”，更不是不能追究的理由：发达国家对于学术造假控制更严，处罚力度更大，在当今信息时代，只要中国有关方面作出明确处罚决定，提供充分证据，美方也好，其他国家学术界也罢，都会给予充分尊重和认同，使造假者在“大圈子”里处处碰壁，寸步难行。事实上，也只有营造如此氛围和效果，才能从根本上震慑学术造假者，并净化中国学术风气。

　　既然如今问题已提交国务院有关方面，那么川大就不应推诿、拖延，而应主动揽责，给主动补过并纠举自己学生抄袭造假行为的钱教授一个明确交待，也借此把坏事变好事，给任何学术造假者一个明确、严肃的镜鉴和警告。

　　(作者系旅加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