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评论员 单士兵

　　“三天一顿打，孩子进北大”，这是一位父亲的口号。这个人，叫萧百佑，被称为“中国狼爸”。只要孩子的日常品行、学习成绩不符合他的要求，就会遭到严厉体罚。他四个孩子中的三个被北大录取。尽管他的“狼性”教育遭受质疑，但他这位“狼爸”毫不示弱，坚称自己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据11月15日《扬子晚报》)

　　“中国狼爸”很容易让人想起年初被热议的“中国虎妈”——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叫蔡美儿。她在《华尔街日报》发表题为“为什么华人母亲胜一筹”的文章，宣扬华人家庭的严厉管教，让孩子在美国表现更杰出，当时搞得连很多美国父母都很焦虑。现在这位“中国狼爸”制造的三个孩子上北大奇迹，自然更容易灼伤无数天下父母心，或许连一些原本坚守以自由精神与独立人格为核心的素质教育主义者，也会叩问自己，我们到底是不是教育的输家？

　　中国是有盛产“家训”传统的，也很有“家法”的积习。尽管父子之间也不乏“家书”，不过，那也多是来自遥远的训斥。曾国藩、郑板桥以及傅雷的“家书”，也多凶狠有余，温柔不足，不像印度裔英国人奈保尔的家书，写得饶有趣味，温情脉脉。在中国父亲的棍棒底下，的确不止出了孝子，也还会出所谓“才子”。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只不过，那些“才子”，很多时候，却未被分明，到底是人才，还是奴才。对此，选择以自由精神的来看，还是以保守思维来分析，结果自然不同。

　　遗憾的是，在今天中国，教育的功利主义与工具主义仍然极其盛行，用鸡毛掸把孩子送进北大的“狼爸”，成为一种“文化偶像”不奇怪。在历史上，大到专制统治模式都能被无数人推崇信仰，在现在，小到人才是靠“打”出来的教育理念，自然也会被很多人接受。连成龙都不是叫嚷过，中国人是要管的吗？更何况，中国人在今天不仅缺乏笃定的价值信仰，更缺乏对生活的深刻认知，很容易陷于盲从。看到“狼爸们”志得圆满，满腹自信，无数孩子没能上名校的父母，会很焦虑，找不到方向，就会像“狼爸”一样，拿起鸡毛掸来对付子女。

　　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忘记自我教育，甚至忘记去想一想，生活真的是我们现在想的那样吗？“狼爸”儿子萧尧曾说：“爸爸无疑是成功的，但我们也失去了童年时该有的快乐。”女儿萧箫也说，“我没有快乐童年”。但“狼爸”坚信孩子考上北大，“以后他们在回忆童年时，肯定认为是快乐的。”说到底，“狼爸”只是在快乐着自己的成功，而没有看到孩子的忧伤。他以为成就了自己，就是成就了孩子。其实，成就自己，从来都不是由别人来包办的。

　　素质教育本已命弱琴弦，自由精神与独立人格，已成稀缺资源，“虎妈”咆哮于美国，“狼爸”狂放于中国，这样的价值选择与生活观念，其实是很危险的信号。中国教育内容本已太过局促逼仄，中国的教育模式也实在粗暴简单，教育离文明越来越远，甚至连培养做斯文有教养的普通公民，都是那么难，就更别说具有权利意识与自由精神的现代公民了。几千年来，“父爱主义”充斥于各个领域，从政治到经济，从法治到教育，殊不知，那其实只是一块又坚又臭严重制约社会走向自由与文明的绊脚石。

　　赫拉克利特说，“时间是个玩跳棋的儿童，王权执掌在儿童手中。” 快乐就是儿童的最大价值。被剥夺的童年是永远找不回来的，而考上北大却未必会被证明就能有成功人生。一个人活着，说到底，就是自己去为自己发现那段生命的意义。这意味着，人生每个阶段，最有价值的东西都不应该剥夺，童年就是快乐无忧，成年是独立自由，而世界走向必是文明与自由。现在社会的普遍焦虑，就与失去独立自我，选择过度盲从有严重关系。那么，不要让今天的天下父母心，让自以为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的这个“狼爸”灼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