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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文:相信卒子总有一天能过河

  评论何为,评论有多大力?这本不是问题,可当它成为问题时,问题不一定出在评论,很有可能出在我们内心,我们的眼光和态度。

  我生活的城市虽然被贴上了很多漂亮的标签,但它和单士兵兄弟生活的重庆相比,既不更好,也不更坏。别人的幸运也是我们的幸运,别人遇到的问题我们一样会遇到,比如某些坚硬的纸条,不会因这座城市的漂亮标签而幸运地得到疏忽或者豁免。有时,会情不自禁想起西塞罗对被放逐的马塞卢斯说的一句话:“不管你在哪里,记住,你还是在罗马暴君的势力范围之内。”这里的放逐,只是一种感觉,或者体验,或者是某种情景的想象。不必当真。

  舞台上播放着同样的背景音乐,决定了舞步的相同节奏,不同的只是舞者的姿态,而言说也是一种姿态。

  一代又一代拿笔的人被写作尺度所困扰。说个极端的例子,

  早在一千多年前,塔西佗就尝试过一种言说策略。这位罗马史家生活的时代,经历过尼禄、奥托、维斯特乌斯的走马灯式的残暴,好不容易在第度和苇斯巴芗治下喘口气,紧接着又回到图密善这位多疑的僭主治下。塔西佗受到命运的眷顾登上过执政官的高位,他完全可以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或者像他那著名的亲戚小普尼林那样摆弄些花草颐养天年,但受到一种强烈使命感的驱使,他拿起了笔,顽强地书写一个时代。

  塔西佗不是真正意义的史家研究家,而是一个历史阐述者,一个用事实材料去调配政治哲学的写作者。这样的人放在当代,也就是一个时评人。同时他又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时评人,既要冒一定的风险让他的文字对某些人有所教益,按时评人的话是“影响有影响力的人”,又必须谨慎地选择他所评述的对象和事件。

  这不完全是出于个人安全的考量,而是顾虑到他的著作的命运,不至于被付之一炬而前功尽弃。今天,他的文字大多数得以幸存,充分证明他哲人般的深谋远虑是何等的先见之明,尽管他从来都讨厌哲学家的称呼。

  塔西佗享有“罗马暴君的鞭子”的美誉,提比略因为实施了“大逆法”,也就是一种专门为人们的思想或者言论设置的一项罪名,所以才遭到他近乎刻薄的抽打。但这只是他文字的其中一面,另一面则是不偏不倚的公正。正如诗人维兰德和拿破仑对话时所说,“当他看到一缕善的微光,即便是在提比略的残暴统治之下,他都会发掘它、捕捉它,在他大胆地赦免一切时展示它。”

  他是专制时代的共和国追忆者,是怪物治下讴歌美德的不合时宜的人,身处禁锢的囚笼,被理想所放逐,但无时无刻不向往自由、平等、权利及人类的德行。有人说他写作的目的是为了罗马,在强盛时代看到了帝国衰亡之兆,因此穷其一生提醒那些“有影响力的人”。也许有一定道理,但我更愿意理解他是为了人,为了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的处境的改善。这就是他写作的隐秘动机。

  塔西佗教诲我如何看时评,如何用心写时评。回归当下,也在尽力尽心。晶报评论分成三个版块,一是讲场观点版,二是社论,三是社论回应。先说讲场,是几十位专栏作者说话的地,讲场本是“广场”的粤语偕音,让言者尽兴发言就成,所以,我们经常能见到两位作者截然对立的观点出现在同一天的版面,言论不是给出惟一的正确答案,而是提供思考的逻辑,顺带还有乐趣。

  重头是社论,代表报社的立场和观点。评论部主要有三位兄弟,首席评论员彭健及两位资深评论员刘显东、李跃。除周六、周日只一条社论外,从周一到周五都是三条社论,我有时也参与写作。这样看来,评论不仅是脑力活,有时也是体力活。

  讲场与社论互为倚角,给足了言说的场地。单士兵、潘朵拉诸兄列举的题材,晶报同样有,在此不一一列举。而我更想强调的是对本地题材的介入深度和力度。从年初的保障房分配,到关注南科大的命运,到深圳市贸工委选择媒体发布信息,到药价畸高,到校车安全,到深圳校服招标问题,到梧桐山沉香树被伐事件等,晶报社论都会发声,该建言的建言,该批评的批评,也许得罪过不少人,包括认识的熟人,但至今为止并没有遭遇一些人自我预想的那么强大的阻力。应该说,这些批评大多都有回应,甚至有些政府部门向市民道歉,提出改进措施和进一步问责、追责。

  边界需要试探和触碰,边界存在于对正常社会向往的“共识”之中。所以,包括批评对象在内,也能理解言者为改进公共生活而作的努力。按一位没打过照面但我特别尊敬的朋友的话说:日拱一卒。拿起笔,就必须相信卒子总有一天能过河。2012年,我们仍然有这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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