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文

　　我更感兴趣的是当时那位分局局长的反应，是出面制止这位所长，还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或是对自己的下属护主心切表示激赏

　　林女士打工十余年的全部积蓄10.5万元被人骗光，到汕头市龙湖区珠池派出所报案一年多时间，派出所方面没有任何动静。事主找到汕头公安局龙湖分局局长的办公室时，珠池派出所所长冲过来指着她鼻子大骂：“你干吗来找我们领导，给领导添麻烦！”

　　南方日报的这则报道很有现场感，寥寥数语，就将这位派出所所长的态度刻画得栩栩如生，同时也将其个人修养展现得淋漓尽致。舆论将批评矛头对准这位“护主”心切的派出所所长，而我更感兴趣的是当时那位分局局长的反应，是出面制止这位所长，还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或是对自己的下属护主心切表示激赏，遗憾的是，这则报道并没有向读者交待。

　　绘画讲究留白艺术，但以尊重事实为准绳的新闻报道如果“留白”，省略最为关键的情节进展，那就是事实缺失。我不能肯定这篇报道是不是故意“留白”，也许，南方日报记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能是“不便”，也有可能是“不妥”。不过，这样也好，给读者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

　　按正常逻辑，这位分局局长一定会对下属的行为表示强烈愤慨。群众的血汗钱被人骗走向你报案，你一年多破不了案，能力不行也就算了，不怪你。可你将本职工作当成“麻烦”，就说明你态度也有问题。再说了，你派出所所长怕麻烦，并不见得我局长也怕麻烦。如果让群众知道我也像你一样将本职工作当“麻烦”，那你就是在群众面前“出卖”我，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就是在给我真的找麻烦。对这样的下属，领导应该生气才是。

　　这年月，正常逻辑行不通。从报道中看出，林女士报案的经历可谓千辛万苦。一开始，派出所百般推诿，等受害人把所有证据都收集起来，跑了好几趟，派出所才勉强立案。虽然立案了，但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好办。受害人不得已自己去破案，可“侦查”到嫌疑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报告给派出所时，人家理都懒得理。而给出的理由：一是找不到涉嫌诈骗者，二是“分管领导和分局法制科没有批复要怎么做”。

　　两条理由都很强悍。辖区之内竟然找不到一个大活人，要么是故意不找，要么是不敢找。如果是故意不找，说明派出所的相关人等与嫌疑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果是不敢找，则说明嫌疑人的来头很硬，其强大的背景，已超出了一个派出所所长的承受力。而后一条理由，则是对其“不敢找”的补充说明，说没有领导批复他们就不破案，法律意识淡漠了点，但也表明派出所所长“组织原则”特别强，他只是夹在领导和群众中间很为难。

　　所以，那句“给领导添麻烦”，表面看是“护驾”，实则是委婉地“提醒”受害者，案子的症结在分局领导。局长不乐意，我就没办法；我没办法，你群众就得识趣点。想到这一层，我们再想象一下龙湖分局局长的表情，既生气又尴尬，还有哑巴吃黄莲的苦涩。这表情太难堪，也就能够理解南方日报的报道要将局长的态度“留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