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贲：美国总统竞选辩论以何论胜负

　　美国来信 徐贲专栏

　　10月3日，分别代表民主党和共和党竞选美国总统的奥巴马和罗姆尼在电视上展开了第一轮辩论，据报道有6000万美国人观看。竞选辩论的目的不是说服辩论中的对方，而是说服观看辩论的选民，尤其是那些党派性不强或者没有党派观点的中间选民。党派性强的是一些“铁杆选民”，无论其所在党的候选人表现如何，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支持，这种支持往往是情绪性的。中间选民更能客观评价候选人的表现和观点，竞选辩论的胜负主要是由这样的选民来决定的。

　　这样的选民在判断辩论胜负时往往会取决于三个因素，那就是竞选人的逻辑说理、可信度和情绪感染力。这也是一般说理修辞的基本要素，在修辞学里分别称为logos、ethos和pathos。竞选辩论是一种修辞表演，虽然有即兴的表现，但都是经过充分准备的。这次辩论的前几天，两位候选人就进入热身准备阶段，美国媒体对其准备工作不断有所报道，有经验的专家也向公众介绍以往的有关经验。这些报道和介绍有助于去除竞选辩论的神秘性，是相当有益的公民教育。

　　虽然逻辑说理是辩论最重要的部分，但可信度和情绪却是首先影响观众的因素，所以也称为条件因素。竞选人的可信度是在辩论前就形成的。奥巴马和罗姆尼的可信度都还不错。民主选举挑选领导者，与其说是挑选最好的，还不如说是挑选最不坏的。因此，虽然选民对两位候选人所说的话会抱有合理的怀疑，但由于他们并没有劣迹，所以都至少不比其他政治人物更不可信任。在辩论中，两位候选人对观众都不只是晓之以理，而且也动之以情，所以都尽量展现自己家庭生活的一面，或时不时开个玩笑，这不仅有利于亲和观众，而且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活力。动情因素是在现场发挥的。

　　罗姆尼在辩论中展现的活力显然超过了奥巴马。与以往在造势大会上那种激情演说完全不同，奥巴马表情沉闷、严峻、呆板，说话时常给人吞吞吐吐的感觉。美国观众最不喜欢的就是像作报告时的那种讲话，临时套用事先准备好了的讲稿，以空话套话应付场面。在罗姆尼清晰、有力的进逼下，奥巴马不时穷于应付，偏偏是用那种令人生厌的报告腔说话。《纽约时报》的评论说，整场辩论，奥巴马不仅显得缓慢和被动，甚至像是依赖主持人去挑战罗姆尼。奥巴马对着镜头讲话，而不是面向辩论对手或主持人，其讲话沉闷、冗长，有时毫无表情到“像是自言自语”。

　　竞选辩论的逻辑说理主要体现在辩论的具体议题上，观众要看的是候选人的知识面和了解深度。有关知识虽然是由幕僚事先帮助准备的，但在现场还是要靠候选人自己的清晰主见。在逻辑说理上，罗姆尼显然占了上风。《纽约时报》形容说，这场辩论，像是“商业顾问对大学教授”。罗姆尼对商业和经济非常熟悉，讲得头头是道；而奥巴马则像照本宣科的教授，对真正的经济问题显得远不如罗姆尼在行。C N N的民调显示，在谁懂经济这个问题上，罗姆尼以55对43领先；在谁能减税上，罗姆尼以53比44领先；在医疗保险改革上，罗姆尼以52比47领先；在谁能控制预算上，罗姆尼以57比41领先；在谁是更强有力的领导者上，双方差距最大，罗姆尼以58比37领先。

　　民主政治竞争的公开辩论是候选人展现领导能力和个人魅力的重要机会。美国政治人物大多能说会道，善于应对临时出现的状况。这种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竞选磨炼中培养而成。久而久之，选民们将此作为政治人物应该具备的素质和能力。他们对竞选人品头论足，虽然凭的是一般的印象，但细究起来，其实不是没有客观标准的。

　　(作者系美国加州圣玛利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