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连清川
来源：冰川思想库
在著名的Cult电影《杀死比尔2》里，好莱坞的著名鬼（shen）才（jing）导演昆汀让老比尔神叨叨地说了一大段关于超级英雄的论断。大致的意思是说：所有的超级英雄，都要穿上道具，才能成为超级英雄：比如蜘蛛侠，比如钢铁侠。但是惟一的例外是超人。“超人每天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是超人”。超人也穿道具，成为了克拉克·肯特。可是肯特是什么人？他是个怂包、自卑而且是个懦夫。这或许就是超人眼中的人类。
正因为如此，在超人剧中的许多人对于超人都怀着恐惧的心理：具有凡人不具备的能力的超人，如果有一天成为了反人类的超人，人类该怎么办？
对于所有的超级英雄，这种追问都一直存在。因此，在每部超级英雄电影里，都总是有一个在追捕他的警察或记者。他们总是要朝着最为危险的思路去看待这些超级英雄：他们虽然拥有保护人类的能力，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反人类了，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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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担忧当然不算是杞人忧天。至少在虚构世界中是如此的。所以，当漫威宣布了惊天消息：美国队长其实是九头蛇的卧底特工的时候，整个漫画界哀嚎声一片。各路人马向漫威洒下了落英缤纷的反对，甚至死亡威胁都传递给了主创。
对于中国市场来说，也许哭泣声最为兴盛的是女性粉丝团体。对于漫画几乎完全无感的中国观众，主要是通过美队的扮演者、超级帅哥Chris Evans认识美队的。
你如何能够想象那个眼睛大得在放电，胸肌大得在跳舞，腰下面全是腿（樊胜美语）的美国队长，居然是大反派，并且在电影中恬不知耻地说“Hail Hydra”（九头蛇万岁）？想想都能够让这些女粉们哭一天。
但是美队的主创，包括漫画作家Nick Spencer和编辑、漫威副总裁Tom Brevoot却特别地残酷。在接受《娱乐周刊》的访问的时候他们还得意洋洋地说：这个史蒂夫（美队本名）不是克隆人，没有被冒名顶替，也没有被精神控制。就是美队本人。“我们要做的就是享受读者焦头烂额的样子。”
那些追捕的人最后都会被超级英雄所感化，这不就是超级英雄应该有的样子吗？可是美队真实地成为了九头蛇的卧底特工，漫威到底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不过，我们如果重新回到许多著名的超级英雄的场景中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给超级英雄设置迷失，简直在近数（十）年来，已经成为好莱坞的标配了。绿巨人中他几乎必然性的个体迷失，蜘蛛侠的红黑两性，超人改变时间线以拯救自己的爱人，这都是他们在英雄的非人遭遇之中，与自己的脆弱人性所抗衡的战斗。或者就像中国人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过这个设置，在越来越多元化的今天，也都已经不再吃香了。与蜘蛛侠的座右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相违背的，是《死侍》里的口号“能力越大，越不负责任”。超级英雄的性格，是越来越中性化的。同样在漫威的超级英雄中，所有的角色都背负着难以承受之历史，黑寡妇是杀人如麻的苏联特工，绿巨人是喜怒无常的生化人，雷神背负着杀弟的阴影，钢铁侠沉沦在父母双失的个人记忆之中。而美队又何尝不是千疮百孔：他背负着对爱人的背离和失去兄弟Bucky的痛楚。
这可能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超级英雄的真相：超级英雄不再高高在上。当互联网拉平了精英和公众之间的距离的时候，超级英雄也必须与人类协同。除了人类无法理解的上帝，一切都是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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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怎样的英雄，才是真的英雄？美国人的英雄观到底是什么？
关于美国英雄的排名有多种版本，而不同的调查公司所得出的结论也差异巨大。不过有两份名单比较能说明问题。这是10年前《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针对中学生所做的美国英雄调查。其中名人部分为：1、耶稣；2、马丁·路德·金；3、科林·鲍威尔；4、约翰·肯尼迪；5、特丽莎修女；6、罗纳德·里根；7、亚伯拉罕·林肯；8、约翰·韦恩（影星）；9、迈克尔·乔丹；10、比尔·克林顿。
不过有意思的是，于此同时，另外一份名单是“生活中的英雄”，名单上的人物多数为国人所不知。第一名是在海湾战争中被捕重伤但奇迹生还的空军飞行员；第二名是越战中拒绝屠杀平民的士兵，还包括了人权律师、犹太人救星和反种族歧视的斗士。
同一年里，全国妇联儿童部和《中国妇女杂志社》也发布了一个民意调查，其中被列为英雄的前十名是：毛*[泽]*东、父母、周恩来、雷锋、刘翔、成龙、任长霞、刘胡兰、董存瑞、杨利伟。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我估计今天对美国的英雄做一个调查的话，基本上结果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也许鲍威尔和克林顿这两个当年的风云人物可能会被替代掉，但是其他人是与多个类似人物排行榜不断交叉的，也就是说，类似于特丽莎修女、马丁·路德·金和林肯这类人物，基本上是公认的英雄，跨越时间和种族的。
但是如果今天对中国的英雄做一个调查的话，我估摸着马云、马化腾、刘强东估计都会上榜。如果李彦宏没有最近的莆田系风波的话，估计也八九不离十。如果我们把这个排名转换成偶像的话，那么像鹿晗、TFBoys、Angela Baby这些明星必定也是要上榜的。对了，还有四嫂郭敬明。
不过我的这个判断似乎还是出了问题。因为我发现2015年人民网论坛的一个调查对此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
在公众的眼中，对于英雄的标准更加靠近美国“生活中的英雄”，伟人领袖退到了第三位的标准。可惜这份调查并没有给出实际的人物排名。
这三份排名多少是让我非常疑惑的。第一份排名更加靠近官方的标准；第二份排名是现实中我们随处可见的存在；而第三份排名标准似乎像是民间的一种期许。估计要真的选的话，候选人都寥寥无几。
是我的认识出现了问题，还是其实，是我们的价值观根本就已经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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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中青报上有一篇文章题为《英雄观是中西方价值观的较量》。作者的意思是说，美国的英雄都是虚构的，而中国的英雄都是真实的。所以，要通过传统文化来寻找中国英雄史观。
2015年，美国公共宗教研究中心所做的关于美国人价值观调查中，关于对于社会机构的信任度如下：
警察和刑事系统很高，政府、新闻和大公司都不高。
在政府对于哪些人群的照顾最为周到方面，调查如下：
富有人群最高，低收入人群最低。
这两个数据说明了美国人对于自己的政府信任度是极低的。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对待在没有超级英雄照顾下的个人生活的呢？
Pew调查中心连续多年调查美国价值观取向。在回答“生活的成功总是取决于我们所不能控制的力量”时，
回答“作为美国人我们总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时：
结合以上的调查结果，美国人的生活价值观是：政府基本上是不可靠的，我们又被未知的力量所控制，但是，我们总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在这个问题上，中国有着自己截然不同的教育方法。在题为《中国教育发展报告》的调查中，结果如下：
为了达到竞争的结果，解决的方法是：
我的结论看起来是非常仓促的，但是却具有社会心理分析的意义。
为什么美国人的英雄总是充满了缺陷，并且特别容易被黑化？在他们的教育系统中，完美的人格是无法出现的，人生必须时刻面对无法掌握的命运的挑战，以及个体遭遇的变化。所以，外在的力量并不能够经常性地依靠，体制和个体的建设，是社会生活的常态。
但是在中国，我们总是期望通过让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我们会去塑造他们的完美人格，给他们树立各种完美的领袖榜样。他们一边呼唤社会出现见义勇为的英雄，但是他们却不能容忍英雄有瑕疵；另一边，他们给予虚幻的完美英雄，让孩子们生活在并不存在的完美生活之中，然后期待政府、期待英雄、期待圣灵奇迹的出现，赐予我们美好的生活。
在美队被黑化的时候，漫威里以为据说是反对黑化的副总裁，James Gunn在Facebook里这么回答暴怒的粉丝：
如果你是一个四十岁的哥们，然后宣称一家漫画公司的情节急转毁了你的童年。我也许该想想你的童年好像没那么美妙。
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美队漫画的这次改变对中国的女粉们其实影响不大，因为电影的线路和漫画的线路是不太一样的。所以，从本质上说，你依然可以咬着你的手指头对着Chris Evans流口水发花痴。
有时候，在完美幻境里做一头猪，其实是蛮好的选择。
责任编辑：王彦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