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官员被报包养女主播 被免职后复岗
金泽刚
近日，一则举报湖南张家界某官员生活腐化并 与电视台女主播通奸的网帖引发关注，发帖人自称是女方的丈夫，举报对象是张家界处级官员金某某，同时还曝光了相关视频。随后，张家界市委、市政府就此举报 召开会议，在市纪委和市公安局介入调查后，金某某被纪委立案调查，其个人资料也从官网上消失。然而，三名老干部却向媒体反映，事发后张家界公安局对此事展 开了“双查”：一方面查金某某的作风问题，另一方面查举报人拍摄曝光视频是否合法。（5月28日澎湃新闻）
自从党的十八大提出全面 从严治党、依纪依法惩治腐败以来，“老虎”、“苍蝇”纷纷落马，事实证明，反腐败的成果与民众的举报热情高涨密切相关。许多地方还通过创新载体、整合资源，建成实体举报与官网、微博、微信多途径相结合的举报方式，效果颇佳。不过，网络的口子一开，侵犯名誉隐私、传播虚假信息，甚至诽谤、陷害等问题也成为 了被举报者自卫的“武器”。对此，公权力持有一种什么态度，以及采取什么样的做法就非常重要。
有资料显示，我国80%的职务犯罪是通过举报发现的。巡视工作也必须与举报相结合。事实上，多年来，我国法律对于举报一直持支持和奖励的态度。早在1994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就发布了《奖励举 报有功人员暂行办法》，1996年最高检又通过了《人民检察院举报工作规定》（经过2009年和2014年两次修订），其中，有两章专门规定举报人保护和 举报奖励制度。今年4月，最高检、公安部、财政部联合印发《关于保护、奖励职务犯罪举报人的若干规定》的通知，该通知强调，严格执行举报人保护、奖励制 度，积极预防和严肃处理对举报人的打击报复行为。在这里，进行保护奖励与防治打击报复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打击报复不只是指被举报人打击报复，假借公权 力“查”举报的方式如何，与私人的打击报复“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明显是完全背离上述规定的。
作为受理和调查部门，其工作重心理当 是调查“被举报之事”，而非调查“举报之人”。举报的核心在于真实性，即被举报者的违法违纪行为是否属实。不管举报人动机如何，只要举报问题属实，就是正 当的举报。的确，举报人采取的方式可能不一定妥当，手段也可能过激一些，但这种举报违法违纪线索的获取与刑事诉讼中的“非法证据排除”的规则有着很大的不 同，不应成为比“调查举报之事”更优先的事情。首先，举报线索只是提供一种证明存在违法违纪行为的可能性，在将来追责过程中，还需要通过合法途径调查取 证，举报线索不是直接证据。其次，举报往往就是要将隐蔽的事实公之于众，而举报人取证途径有限，录音录像、短信照片等是举报常用的手段，也是追求举报真实 性的有效途径。很多举报者甚至是在通过正常途径反映无果的情况下，才被迫选择了网络举报等行为。若对举报的方式过于苛求，等同于阻碍举报，限制举报。换个 角度来说，即使是举报人侵犯了所谓被举报者的隐私权、名誉权，那也是属于民事侵权的范畴，遵循不告不理的原则，而不应由公权力主动介入。所以，与惩治违法 违纪官员相比，着力调查“举报人是否违法”是方向性错误，是“本末倒置”的捡芝麻丢西瓜之举。往严重处着想，这种做法还有包庇腐败官员、转移群众注意力之 嫌。
人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要让群众感受到公权 力的行使不偏不倚。记得今年年初，因“偷拍县长收礼视频”而闻名的江西汪冬根案就受到不少质疑，当地对收礼县长的调查结果迟迟不予公布，偷拍者却被快速抓 获，且锒铛入狱。在某种意义上，“只许县长收礼，不准农民偷拍”的逻辑令人不安。此案偷拍者最终被定罪固然是罪刑法定的结果，但审理此案彰显了看得见的正 义没有，尤其是“收礼县长”如何处理留下未竟之问，令司法公信力打了折扣。
如今，网络问政方兴未艾，法治政府日益开明。官员的一举 一动都牵涉公权范畴，理应自觉接受民众的监督。遇到举报，同样要抓“主要矛盾”，将举报的事情查清楚，让确有违法乱纪行为的官员依法接受制裁，如果举报不 实，则可及时澄清事实，并对举报人依法依规处理。至于举报者实施了某种不当甚至偏激的手段，恐怕用不着太计较，“君子不计小人之过”嘛。
（作者系同济大学法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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