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离去,世界换一种方式撕裂

2016年11月27日04:09   新浪新闻 收藏本文

  卡斯特罗离去,世界换一种方式撕裂丨冰川观察

  作者:周庆安 来源:公号“冰川思想库”

  卡斯特罗所活跃的冷战时代,无论谁赢,其实都是两种观念的可复制性竞争,也是两种泡沫的竞争。

  90高龄的古巴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去世,是昨天(11月26日)世界政坛最重要的新闻。

  这位引领了拉美独立解放革命浪潮的政治家离去之后,留给整个世界的是巨大的思考和反复的追问,当然又有一轮观念的撕裂。

  如果从政治生命上说,卡斯特罗早已经正式的告别政坛。

  2008年2月,他以公开信的方式告别古巴政坛退休;今年4月,他又再度出席古巴共产党七大闭幕式并发表了讲话,告诉人们他终将离去。

  但是无论他多沉默,或者离开多久,多位到访古巴的各国领导人,都会拜访卡斯特罗,他仍然受到政坛和媒体界的高度关注。

  关注的原因很简单,人们知道他是那个民族独立解放年代,带有革命理想主义情怀的领导人中还在世的唯一一位,不少人也假设他仍然对古巴政治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还有更多的人把他作为一种文化偶像和久违的精神审美。

  无论你是不是喜欢他,他都在20世纪的世界政治史上难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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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历史的镌刻和延续,从来就不是一回事。

  这个世界对于卡斯特罗的回忆,其实并不意味着传承。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像是跟一个时代的告别。而这个告别的出现,往往是在新的世界政治趋势已然形成之后。

  毕竟卡斯特罗去世的日子,恰恰是一个微妙的时间节点。

  从美古关系上看,今年两国关系正常化,但与此同时美国的新一轮总统选举已经结束。被认为带有民粹主义色彩的新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上台,这种交替背后的政治思潮变迁,的确值得我们关注。

  甚至卡斯特罗穿着迷彩服叼着雪茄的大幅画像,和特朗普穿着西服打着红领带的照片,也仿佛充满了鲜明的反差。

  如果我们把美古关系正常化,看作是奥巴马任上所延续的世界主义的胜利,那么卡斯特罗的离去和特朗普的到来,则不是一种简单的代际变化,更像是世界从理想主义重回现实主义进而进入保守主义盛行时期的一种暗示。

  卡斯特罗时代,多数政治家在讨论的是输出革命,但目前以美国大选和英国脱欧为代表的政治行为,则更是一种主动的战略收缩。

  二者变化的背后,是走得过快的全球化运动。

  应该说,从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革命年代开始,我们的确看到一种全球性的政治运动的蔓延。这种全球性的政治浪潮,带有强烈的复制和推广诉求。

  战后西方自由主义浪潮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共同点,是都带有深刻的理想主义烙印。这种理想主义烙印的行为方式,就是观念的不断强化和制度的不断复制。而一种观念的自我暗示,以及在不同文化传统国家的强制推广,往往就是政治上理想主义的泡沫了。

  卡斯特罗所活跃的冷战时代,无论谁赢,其实都是两种观念的可复制性竞争,也是两种泡沫的竞争。

  但是理想主义所追求的共同目标,在当前全球化遭遇巨大狙击的历史进程中,也遭遇了空前的挑战。唯独理想主义所留下的反叛基因,仍然在特朗普和他的拥趸们身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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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斯特罗之所以在革命历史上留下重要的一幕,与那个时代整个世界面对的巨大困惑有关。

  二战结束之后,世界体系面对权力格局的重新划分,殖民主义话语已经完全不能适用于20世纪50年代开始这个世界的诉求。因此民族独立解放运动以狂飙突进的态势,席卷亚非拉地区。

  这些独立解放的道路,或以集体意志为由,或假社会主义之名,最终都完成了主权国家的构建。

  卡斯特罗也因此首先作为一个民族主义者,然后是一个社会主义革命者。

  今天特朗普登台上演,也与美国包括世界许多国家的困惑有关。尤其是2008年以来,金融危机留下的巨大阴影,深刻挑战了当前世界的政治序列、经贸结构和文化碰撞。

  在20多年的全球合作中,受损害群体一直和世界中心舞台们保持着距离,因为那个舞台上的演员更多的是精英阶层。这一次他们终于表达了意愿和诉求,而且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

  尽管人们从来没有想到,历史的叙事脚本会重回孤立主义的行列,这无疑是对于时代进化这条叙事主线的解构。人们在描述现代性的断裂的时候,没有想到现代性自身的断裂也是对于理想的一种否定。

  卡斯特罗的离去和特朗普的到来,的确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反思的机会。尽管在理想状态中,更开放,更多元,更自由,更分享永远是现代性的终极目标,但是实际上我们会面对更加复杂的国际体系。

  热衷于各个时代终结的弗朗西斯·福山在最近的《金融时报》上说对了一件事,今天的特朗普面对着日益严重的不平等,对于传统工人阶层带来了严重的打击;组织严密的利益集团对于政治制度的控制。

  但当年的卡斯特罗何尝不是?当年的工业优势,和如今的科技优势,都带来了更大的鸿沟。

  其实作为全球化体系中的中国,也曾经面对过同样的拷问,或者正在面对类似的拷问。

  在1911和1949,中国完成了民族国家的初步构建,一直在寻找快速现代化的路径。卡斯特罗对于中国而言,既是一位独立解放运动中的战友,又是一位异域旁观者。尽管中国早已远离了理想主义年代,但是卡斯特罗的传说实际上也给中国的现实提供了差异化的比较样本。

  而他的离世和特朗普的登场,也在提示中国是否同样面对一种断裂——在全球化中的不同环节断裂,在中国社会的不同阶层断裂,而我们又有多少战略空间去回应和缓冲这种断裂?

  人们在怀念卡斯特罗的时候总爱引用他的名言“我终将离去,但理想不朽”,人们在迎接特朗普的时候往往又会说“美国不朽”。

  其实人们最希望的,是自己的不朽。

  所有的政治理念和路线,最终如果能够成就一个社会的不朽,那么这个理念就有更大的价值。

  不会真的有人不朽,也不会有观念不朽,只有人们面对一个困惑世界的时候,做出那种本能的充满激情的突围,在人类历史上真正不朽。

  周庆安(清华大学副教授)

责任编辑:刘灏

文章关键词: 卡斯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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