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罗尔超限募款风波：人情法律两茫然
作者：宋志标 来源：公号“旧闻评论”
核心提示：一个成功卷款的个案，暴露它与普遍救治的断链。社会慈善资源似乎庞大无限制，但在动员上又是冷热不均：饿死无声之辈，而花样发声的家庭的门前资源云集。慈善法出台后，一直静止不动，走不进现实，更别说与社会德性的配套，更展现了社会问题的荒芜感。
经过30号一整天的媒体奋斗，深圳罗尔超限募款的事实部分基本清楚，尽管罗尔及其朋辈运作此事的动机没有明示，并且款项的准确数字讳莫如深，但罗一笑治疗至今的费用由官方公布，刨除医保部分，罗尔自费两万多元，即使考虑后期移植，不能否认超限募款。
对于这么多的事实，每个细节周围都环绕着议论，而议论皆有各自的情绪推动，这样导致各种相左的解读。换句话说，事实就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界，都按照自己的路数去阐释。人情与律法一锅乱炖，你愿意相信什么就去相信吧，大概就是这样。
但是，在取巧的解读之外，也许存在着某些稍许严肃的部分，或许也可以一用。而这个事陡然发酵，剧烈反转至今，这部分是不受待见的。要考虑到的是，今年9月1日慈善法实施后，罗尔超限募款事件其实是有法律准绳的——尽管我们知道对法治嗤之以鼻。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在慈善法颁行前的三月份，中山大学老师何金鹏在社交媒体上为女儿治病募款，受到善款近95万元，实际花费是8万元左右。围绕余款的处理，一度闹出很大的冲突。最后，何金鹏发文称与两千捐款人联系，退款60余万元。
在何金鹏为了余款处置纠结的时候，也有论者提到了慈善法草案，言下之意是拖延太久，万一等到慈善法施行将有违法可能。这个忌惮变相地加速了何老师处置余款的进度。可见在私人向社会求助的慈善募款上，以为罗尔募款事件也有法条参照，并非唐突。
当然，何金鹏那样的处理方法，尽管有法律作为前瞻，但所行的依据无外乎人情：在完成治疗所需的情况下，假如蒙着尾款不出，也会有压力。人家捐款是基于爱心，退换捐赠人是对这份信任的对等汇报。而何金鹏也在兼顾人情与律法的举动中，稳固信用。
具体到罗尔事件，法律的界限有清楚的地方，也有不清楚之处。清楚的是，参与其中的公司它没有公募资格而后向不特定公众募款，涉嫌违反慈善法相关条文。不清楚的是，个人求助性质的罗尔，如何处理超200万的募款——尽管他和他的朋友对此语焉不详。
有人为罗尔受到的质疑打抱不平，其有份参与炒作（中性词）的朋友更回击以“诛心”之论。实际上，在一个不动产相对宽绰、现金流或许紧张的情况下，罗尔与他的朋友绕过亲友募款圈—熟人募款圈—社会募款圈的层次，直接进入公众募款操作，就该对质疑抱有宽纳的心态。
有一种轻灵的观点认为，罗尔无需为两百万做任何说明，也不用退回或周全处理，这种说法展现了大胆的思路，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追求。然而，个案求助不只是私密事宜，它消耗的依旧是社会的信任额度。在罗尔那里耗费的，会在别的小朋友那里找补，这也是损有余。
在慈善法出来之前的类似案例中，对于超额善款的处置有不成文的办法，那就是挂靠在具有公募资格的（红会，慈善会、壹基金等）基金会下，成立专门账户，经由协商拨作其他救助。从深圳民政的反映看，已经介入罗尔募款事件，不出意外，估计也是这个操作。
至于涉及慈善法的执行部分，此时堪称慈善法施行后的第一案，如果深圳民政有心有力，可以做出一个很有影响的“判例”。毕竟来说，类似的社会募捐很多，反映出的共性问题很一致，需要一个法规的东西加以调节。这个意义，不亚于深圳当年引进壹基金。
这是对这件事情的公益角度的一点看法。很显然，这类社会事件所透露出来的公益属性及解决办法，公益界与社会认知之间很有裂痕。公益界对于反复出现这类社会问题，寻求一揽子解决但是有心者无力，有力者无意。而社会却一次次陷在舆论情绪的对决中。
而在舆论情绪的高涨阶段，对于更深的思考是轻慢乃至于鄙视的，这样使得类似罗尔超限募款事件很难在舆论上支持一种解决的方案。所以，等到公益界提供见解的时候，早已不受关注。然后，就等着类似的冲击反复到来。在这件事上，我们似乎已经失去了办法。
当然，在更大的视野上，可以看见催生类似事件的逻辑，那就是家庭在现有的医疗救助体系下，常怀绝望无助之感，一旦遇上大病，中产能发声的尚有或大或小的共同体可用，那些发不出声的则静悄悄苦捱。当然，也有保险可用，但被惯于恐惧的家长被忽略了。
一个成功卷款的个案，暴露它与普遍救治的断链。社会慈善资源似乎庞大无限制，但在动员上又是冷热不均：饿死无声之辈，而花样发声的家庭的门前资源云集。慈善法出台后，一直静止不动，走不进现实，更别说与社会德性的配套，更展现了社会问题的荒芜感。
总的来说，这件事在事实、真相与方案三个阶段的进路上，暂且停留在前两个。遗憾的是，以现有的社会自管理、行政调度及个人调节诸多水准看，也不会有统一的指导方案供后来者使用。加之，言诡而辩者做清醒状乱入，大致上也还是等着下一个熙熙攘攘吧。
责任编辑：魏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