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12月23日23：40首播

　　到城里来，女人做得最多的工作是保姆和服务员。对于那些刚到城市里的男人来说，最容易找到的工作恐怕就是卖力气的活了。卖力气干活辛苦，可是我们还是一会听他们说为讨工钱被打了；一会又听说，他们手里拿着欠条要跳楼。而且好像也只有到了那种时候，这些在城市里讨生活的人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平日里，他们满身泥土地忙碌在工地上，背着编织袋匆匆地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又是怎么样的呢？

　　偶然和他们相遇的时候，我们的同事误以为他们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后来知道他们是从不同地方来北京打工的人。他们白天在城里的各处做工，晚上就会结伴在北京西站的地下通道里睡觉。

　　多杰是他们中的一员。在两年前，他从他的家乡青藏高原来北京做小买卖，没想到做生意把身上的钱赔光了，在历经了种种遭遇后，多杰也在北京打零工。

　　“在积水潭新街口北口的方向，一个地铁的车站，我就在那烤些羊肉串。洗得干干净净，切得好好的，一串五毛钱。切得太实在了，我切的肉太大，串得太多，我一共做了十五天。下来连两百块钱也没有。赚了点钱，连本钱也没有。他们说多来几串，我就多给他们几串，说肉少我给他们串多一点，说肉太瘦了太肥了，我专门买好的肉给他们，他说你就不善于做生意，不能做买卖，他说你去涮盘子吧。干脆到饭馆里，很忙活地在洗碗，前面的生意很火爆，他做那个猪肉炖粉条，没有了猪肉，他从那个泔水桶里，拿漏勺漏一下什么东西，好家伙，很多的猪肉。自来水冲一冲，放在汤蛊子里面，我就给他挑，挑了满满一汤蛊子，足够三份。他说今天这一百多块钱不就白捡了吗？我今天立了一功，晚上奖你半瓶啤酒。意思他喝剩的啤酒给我半瓶，这样一下，我越想我越难过，我就不愿意干这种骗人的活，宁可去卖力气。”

　　那炳军，大家叫他胖子，他来自河北易县，来北京打短工有三四年了，主要做建筑活。

　　“我觉得现在打工，没有拿到钱的这种现象特别多。像我一般就干那些一天一开的，两天一开或者五天一开，一个月一开的我不干，因为我怕是骗子。真的，多杰，我就不大相信你。是不是真的是想，现在迫切地想回西藏？想回西藏，现在政府不是有救济站吗？救济你，不能回去吗？

　　多杰：“你们河北不是离北京很近吗？为什么不回家？那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啊？”

　　胖子：“我来北京就是为了来北京挣钱来了。”

　　多杰：“那你就不要诉苦了，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每天早上去找活。三百块钱的活，你要干我就服你，你要不干我就不服你，看不起你。知道吗？我交朋友就是这样。”

　　晚上，他们在这里的地下通道聊天，睡觉，白天他们就会到外边找活，打一些零工。在北京的六里桥一带，有一个由外来打工的人自发的劳动力市场，多杰和他的朋友们就常常在这里找活。

　　一天下午，我们在六里桥劳动力市场找不到多杰了，听胖子说，他就在附近的一个朋友家里，还喝了很多的酒。不知道多杰出了什么事。于是我们让胖子带着我们去找多杰。

　　刚找到的活又丢了，这种事情会常常在他们身上发生。不知道多杰为什么会一个人喝闷酒。后来听胖子说他有二十多天没找到活了，身上的钱也都花光了。多等待一天，就要多吃一天朋友的饭。胖子说这几天多杰在生活上也多亏有朋友帮忙。

　　这个晚上，多杰在广场上走了很久，他说明天要继续出去找活。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多杰总算找到活了。从他的脸上我们似乎看到了他已经赚到工钱的喜悦。他是那么地喜欢这个城市，也是那么地渴望从这个城市里拿到自己应得的回报。这一天，我们并没有见到胖子。晚上，多杰到西站的南广场等胖子，他说他们都喜欢在这里看扭秧歌。

　　多杰等了很久胖子也没有来，后来听他的同伴说胖子已经去干活了，多杰明天也要去工地干活了，他说晚上要找个好地方睡觉。其实他说的好地方，就是六里桥他朋友那里的一个废弃的铺面。

　　为了这次不再被老板骗，多杰希望能与老板签一个劳动协议能保证拿到工钱。在多杰去工地的第二天，他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他想问问我们关于协议的事情，我们在他干活的工地附近见到了他。

　　后来的许多个夜晚，当我穿行在这座城市，当视野里又闪出那些与多杰一起游荡过的街角，我总忍不住想起那个来自高原的汉子。他的豪气、硬朗，他蓬乱的长发，甚至身上的酒味。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不期而遇。那时的他，西装革履，志得意满。或许，他仍一无所有，落魄如昔。相对于平地上的乡村，都市俨然是一座名山，很多人乘兴而来，是因为爱慕它的风光，期盼登上巅峰。可来了才发现，秀峦之下却是峡谷和沟壑。有人攀了上去，

　　有人徘徊在山脚，也有人跌了下去。或许，这就是生活本身的原理吧。多杰不过是攀登者中的一个。或许，我们也是，每个人都是。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六23：40首播，次日4：40，15：30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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