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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约撰稿阿文

　　编者按：

　　别不相信，这样的事儿还真的在位于大巴山南麓的重庆市巫溪县城里发生了！

　　去年以来，有3只猕猴在重庆市巫溪县城“占山为王”，将人们的善良和对野生动物的爱看成软弱可欺，有恃无恐地干着一些“打、砸、抢、掠、偷”等“罪恶”营生，不胜其烦的市民虽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对付它们，却收效甚微，无奈的人们只能望“猴”兴叹。

　　有谁能治服这3只大闹小山城的猴子呢？几个月过去了，对这3位“不速之客”又爱又恨的市民们迫不得已地通过新闻媒体向全国发出了“英雄帖”：寻找当世的“二郎真君”一显奇招，将3位“齐天大圣”“弄”回森林老家。可是，直到如今猴年已至，3只大胆顽皮的猕猴仍然在巫溪县城逍遥……

　　大口袋中救出3猕猴

　　这3只猕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通过什么途径来到了巫溪县城？它们为什么自愿舍弃青山绿水、林木葱茏的故乡来到红尘滚滚的闹市？要回答这些问题，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2003年元月12日，星期六。早上5点多钟，睡梦正酣的重庆市巫溪县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科科长刘跃和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的举报电话，说有一个偷猎者在重庆市城口县厚坪镇偷猎了几只猕猴，可能乘早车离开厚坪，将路过巫溪县城。

　　接完电话，刘跃和睡意顿消，他连忙通知科里同事陈野，让陈野与自己一道火速前往从厚坪镇至巫溪县城的必经之地两河口乡拦截偷猎者。

　　上午9时许，从厚坪方向发出的早班车开过来了。两人喊停客车后，上车逐一查看了车上乘客的行李，结果一无所获。

　　为什么车上没有盗猎者和猕猴的影子？是神秘人误报，还是狡猾的盗猎者听到风吹草动后临时改变了行动方案？他们一时茫然不已。因为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们只得将此车放行。

　　然而，就在刘跃和与陈野悻悻地准备下车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却伴随着汽车发动机重新启动的轰鸣传了过来：这不是猕猴的叫声吗？听到这个声音后，他们来了精神，又对车上的乘客和行李重新检查起来。

　　在检查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客车最后一排坐着的一位古稀老人神色有些慌张，两只抓着一个大布口袋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难道这位老人是盗猎者？他们走了过去。

　　通过检查发现，老人手抓着的那个布口袋里裹着一个大竹笼子，笼子里有3只猕猴：一只大猕猴，两只小猕猴。

　　“你猎捕猕猴，有猎捕证吗？”

　　“……”

　　“你有陆生野生重点保护动物运输许可证吗？”

　　“……”连续两个关键性的问题，老人都一问三不知，他们只好将他请上停在路旁的林业专用车，以便到局里进一步调查取证。因为按照规定，国家二级陆生野生重点保护动物的猎捕证只有省、自治区、直辖市林业主管部门才有权办理；而野生保护动物运输许可证则是在有猎捕证的基础上，由县级林业主管部门具体办理的。

　　老猕猴瞅准机会脱逃

　　到巫溪县林业局后，已近中午，刘跃和给老人买了午饭，也给猴子买来了苹果、梨子、柑桔等水果。

　　通过对老人的盘问，得知他名叫胡生平，71岁，是安徽省利辛县院寺乡人，他家有耍猴的传统。他听说城口县厚坪镇山上有大量猕猴，因而特地赶到厚坪，请当地山民帮他捕捉猕猴；在一个多月时间里，山民们为他先后捕捉到了5只猕猴，他在给山民们支付了500元钱后，又在山上驯起猴来。

　　猴子是聪明的动物，但也很有个性，不易驯化，特别是年龄较大的猴子更是如此；在驯化的过程中，就分别有一只猴子绝食而死；一只猴子不服“调教”被胡生平的棍子打死……

　　令人意外的是，就在刘跃和盘问胡生平的时候，那只老猴却咬断拇指粗的尼龙绳子，打开竹笼子，越窗而逃了。

　　巫溪县城是一座典型的小山城，虽然城市面积不大，但城市正中却有一座名叫龙头嘴的高山耸立在新县城和老县城之间。这处山地有1000多亩，呈东西走向，山势陡峭，重峦叠嶂。而巫溪县林业局则在龙头山西南面的半山腰上，那只老猴翻出窗子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高大的树木之中。

　　由于胡生平年纪太大，不便作进一步的留置处理，他盗猎猕猴的数量也尚未构成移送公安机关的条件，因而刘跃和同陈野考虑再三，并征得局领导同意后，只对他进行了一番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宣传教育，然后放了他。

　　两只小猴居然“获救”

　　老猴跑了，两只小猴该如何处理呢？刘跃和跟陈野犯了难：猕猴是群居性动物，如果将它们放在猕猴群中，两只小猴则可能成活；如果没有猴群，即使将它们放生于野外，也是很难成活的。想来想去之后，他们决定将其放到阴条岭原始林区中去，因为阴条岭原始林区与神龙架林区接壤，不仅植被丰富，也有很多个猕猴种群。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刘跃和与巫溪县电视台的记者一道开着车来到巫溪县林业局，准备将剩下的两只猕猴运到阴条岭原始林区放生时，却发现办公室地上除了几截断裂的绳子外，已没有了猴子的影子。原来前一天咬断绳子的那只老猴念念不忘它的同伴，不仅趁夜晚天黑跑回来呼唤它们，还打破办公室的窗玻璃，翻窗进去拯救它们，帮它们将拇指粗的绳子咬断，带着它们逃走了。

　　猕猴是聪明的动物，成年猕猴的智商相当于几岁小孩的智商，刘跃和估计这3只猴子因为在耍猴人胡生平驯化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对人类已产生了敬畏，它们好容易才逃脱樊笼，肯定会远离人类的。

　　“不速客”试穿内衣

　　谁知，自从那3只猴子跑了之后，巫溪县林业局就不断地接到市民们关于猴子作乱山城的让人啼笑皆非的投诉——

　　王尚春是巫溪县火柴厂的下岗职工，企业破产后由于没有生活来源，他特地在工厂附近的龙头嘴山上开垦了一片荒地种些庄稼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元月19日那天清晨，他挑上桶来到山上，准备给地里的胡萝卜浇水时，却发现地里到处都是拔起的胡萝卜秧子和尚未长大的胡萝卜。

　　“谁这么缺德，将我的胡萝卜糟蹋成这个样子！”王尚春气得高声叫骂起来。当他发现干坏事者是“谁”时，便上巫溪县林业局告了猴子们一状。

　　龙头嘴山上有一个果园，果园里种植了柑桔、李子、梨子、桃子、杏子、樱桃等水果树。因为龙头嘴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每当时令水果上市之后，都会卖上一个好价钱。但由于猴子的出现，果园老板也因此而遭致厄运。

　　本来去年春天的枇杷应该会丰收的，但自从枇杷开始成形后，果园老板赵建民却发现枇杷幼果不知被谁破坏得不成样子。“谁对我的枇杷这么不顺眼，他这样做对他有啥子好处？”赵老板气愤不已。

　　枇杷被破坏、被践踏，赵老板已经很痛心了，更让他痛心的是他的樱桃被糟蹋得更厉害，甚至连樱桃树的嫩叶也消失了很多。“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坏蛋，狠揍他一顿！”他开始了细致的“侦破”工作。后来他得知罪魁祸首是几只猴子时，真是哭笑不得。

　　除了王尚春和赵建民以外，龙头嘴附近的防疫站、县医院、保健站、林业局、气象局等单位的不少居民也都饱受了猴子的欺凌。

　　最难以启齿的是住在龙头嘴东南面某居民楼的张女士。有一阵子，她在自己的起居室里正常起居或是梳妆打扮时，总感觉到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她很紧张，却一直不知道那个盯着自己看的人是谁。

　　更为奇怪的是，某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晾晒在阳台上的内衣居然也有好几件不翼而飞了。她开始还以为是风吹跑了的，但乳罩是用夹子夹着的，风怎么可能吹得走呢？她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直到不久后的一天，她看到悬崖上有只猴子正在树桠上试穿她的内衣时，她才恍然大悟……

　　“齐天大圣”肆无忌惮

　　自从人们对3只猴子的“胡作非为”进行举报之后，巫溪县林业局就一面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办理相关的赔偿手续，一面也开始对猴子们的破坏行为采取一系列的防范行动。

　　第一个举报猴子的人是王尚春。林业局的同志听了他的陈述之后，建议他在地里竖几个手持棍子的稻草人。因为这3只猴子在耍猴人胡生平对它们进行驯化的过程中，没少受苦，林业局的同志分析，它们可能怕人。

　　王尚春按这个方法实施后，开始那段时间还真管用，地里的胡萝卜没再遭破坏。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发现，那3只猴子其实并不怕人，它们甚至将田里的那几个装模作样的稻草人进行了大卸八块。它们之所以没再糟蹋胡萝卜，是因为此时天气转暖，万木复苏，可食的东西渐渐多起来，而对埋在泥里味道并不好的胡萝卜失去了兴趣。

　　当赵建民找到林业局“投诉”猴子们时，因为猴子已不再怕“稻草人”，林业局的同志安慰他的同时，又给了他另外一个治猴良方：用红布吓猴子。

　　中国有句成语叫“杀鸡儆猴”。据说猴子看到鸡的颈子在人们手起刀落之际鲜血喷溅时，也会联想到自己的命运，担心自己的脑袋也被刺得鲜血长流，从而吓得瑟瑟发抖。因此，猴子常常因为怕血也对红色敬畏三分。

　　其他市民在举报猴子时，林业局也打出了这一吓猴绝招。但这一招被果园老板赵建民以及其他市民使出之后，却一点用也没有。猕猴是灵长类动物，人类的伎俩对它们来说并不难识破。更何况猴子生活在城市之中，对红尘滚滚的闹市留恋不已，它们怎会害怕红色呢？

　　招数使尽，占山为王的猴子们依然作乱山城，肆无忌惮，打、砸、抢、掠、偷、盗……“无恶不作”。该怎样收拾和惩治它们呢？饱受猴子骚扰、苦不堪言的市民们“严打”猴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治猴“良策”一一失效

　　于是，几位饱受猴子欺凌的市民代表，开始聚在一起共商对策。人们在如何不伤害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猕猴的前提下畅所欲言，纷纷发表意见：

　　有人提议给猴子设套，将猴子捉住后，再行“遣返”或“发配”。但这个方法一提出就被否定了，否定的理由主要是猴子没有固定的活动路线，不易设套；同时龙头嘴位于城市腹地，常有市民上山休闲，人流量大，怕捕猴不成反伤到人；而且设套的方法属于原始的猎捕方法，即使能将猴子捕获，也肯定会伤害猴体。

　　有人提议用麻醉枪捕猴。这种方法也被当即否决。因为巫溪县城找不到麻醉枪；再则麻醉枪会伤及猴子的身体。

　　经过讨论，最后对食物诱捕和人工围捕的捕猴方法基本达成一致。

　　然而，食物诱捕的方法用上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守株待“猴”的人累得够呛，却一直不见猴子上当。为什么猴子们面对可口的水果毫不动心？后来经过分析才明白：可能当初安徽耍猴人胡生平和城口县厚坪镇的山民们在盗猎这3只猴子时也是采用食物诱捕的方法得手的。那次刻骨铭心的经历让猴子们对人类的“好心”早有防范，它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受人类的“嗟来之食”。

　　食物诱捕的方法失败以后，人们又采取了围捕的方法。然而这个方法却是最不成功的方法，因为在陡峭的龙头嘴山上，人们无论行走还是攀爬，都远远不是猴子们的对手，又怎能围困得了它们？这还不算。最令围捕人员紧张的是，猴子们、特别是那只老猴在逼急了时，除了张牙舞爪地向人们猛扑外，还会向人们投掷石头，而且它投掷的石头“命中率”很高，如果躲闪不及，人们只有自讨苦吃。

　　发出捕猴“英雄帖”

　　如今，拿这3只占山为王的猴子毫无办法的巫溪县城的人们只有望猴兴叹了。虽然有稳定收入的市民不一定真的记恨猴子们弄出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乱子，但靠龙头嘴山上的农作物、林作物赖以生存的一些下岗职工却对猴子们的“破坏”行为忍无可忍了：“我们知道猕猴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我们不能伤害它们。可是如果我们赖以生存的庄稼和水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猴子们破坏，那我们又该怎么活？”

　　在这种情况下，巫溪县林业局通过重庆市一家新闻媒体向全国捕猴、治猴高手发出了“英雄帖”：请求当世“二郎真君”出山，将大闹山城的3位“齐天大圣”劝回故里，还巫溪县城居民一片安宁！可是，直到如今猴年已至，3只大胆顽皮的猕猴仍然在巫溪县城逍遥……莫非，它们真要在巫溪县城长久地“扎根”了？

　　(文中胡生平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