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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晚报记者 惊鸣 报道/摄

　　故事大王——老丁

　　眼前的老丁，个头矮矮的，仅有1.50米左右的样子，苍老的面部，最显眼的地方是他那双浓浓的眉毛。老丁今年52岁，名叫丁月富，是长白县佳在水村地地道道以种田为生的农民。

　　●他是村里红白喜事的“张罗人”

　　老丁年轻的时候曾在村里当过8年的团支部书记，是村里的文艺骨干。当年，村里只要搞大型活动，准落不下他。不论是扭东北大秧歌，还是县里或公社搞文艺演出，他次次参加，且样样精通，尤其是快板书说得更是没的比，当年还得过县里的奖励呢。老丁是个大好人，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只要吆喝一嗓子，老丁准到场，是村里红白喜事的“张罗人”。

　　●青年突击队长严冬带头下河修坝

　　1976年春天，村里组织修河坝，老丁是青年突击队队长。4月份，河水刚刚解冻，河水仍旧刺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人们没有一个人敢下水的，可工程不能停，必须从水里往外捞石头。当时只有24岁的老丁二话没说，带着小伙子们就跳下了刺骨的河水……他的腿也因此落下了风湿病，以至于土地承包后，自家的水田都不能种，只能低价转让给别人种。

　　●说西游、话三国大柳树下讲故事

　　老丁是村里的故事大王，没有多少文化的他，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老父亲那儿听来的。上世纪70年代的长白县农村，没有电视、也很少演电影。晚间，村里的孩子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聚集在老丁家门前大柳树下，听老丁讲故事，不论是《西游记》里的故事，还是《三国》里的故事，老丁均能讲得绘声绘色。

　　后来，不光孩子们听，就连街坊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早早地坐在大柳树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听着故事，有时也同样被老丁逗得前仰后合……

　　喜上眉梢“老小伙”31岁相亲成功

　　老丁是家中的老大，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1952年10月他出生时，其父亲已经是49岁的中年人了。由于家中兄弟姊妹多，再加上父亲的年龄大，母亲又是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因此家里的生活一直很困难。

　　择偶标准：孝顺爹娘，是女人就行

　　进入上世纪70年代后，眼看着自己的同龄人一个个都娶妻生子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自己，老丁很着急，老丁的父母更着急。但老丁依然很乐观地当着村里的团支部书记。转眼到了上世纪80年代，老丁已是30好几的老小伙了，由于他心地善良、为人热情，村上的许多人都为他的婚事着急。一些经常做媒的人便问老丁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老丁倒也爽快，幽默地说：“只要孝顺我爹、我娘，是女人就行。”这句话传出来以后，一些好搞恶作剧的人，便开始拿老丁寻开心。

　　有缘千里秧歌牵

　　1983年春节前，村里组织秧歌队，老丁是理所当然的活跃分子。从临江市铜矿嫁到村上的林大嫂也是秧歌队的成员，她见老丁人很好，找对象的标准也不高，就想起自己娘家邻居的残疾姑娘孙秀英。那天，林大嫂正好挨着老丁绑高跷，随便对他说：“小丁呀，大嫂给你介绍个对象行不？”“那敢情好，先谢谢了！到时候我请你吃猪头。”因为经历得多了，老丁以为林大嫂只是开开玩笑，没太当回事。不想，第二天，林大嫂又提了起来，说女孩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只是长得丑了点。“没事，丑点怕什么？只要是女人，能给我生孩子就成！”“她可是一个眼睛在上面，一个眼睛在下面呀。”林大嫂一边说一边比画着。“这好呀，她一个眼睛管天，一个眼睛管地，将来我就啥事也不用管了。”幽默的老丁依旧笑呵呵地说。

　　秧歌扭完了，正月十五和二月二也过了。农历二月十六那天，林大嫂带着老丁乘汽车去临江铜矿相亲去了。经过大半天的汽车颠簸，他们来到了当时的临江六道沟铜矿，在林大嫂的妹妹家，老丁见到了孙姑娘。尽管有思想准备，但当他第一眼见到姑娘时，还是被姑娘的“容貌”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并与姑娘唠了起来。

　　17岁姑娘额头长瘤吓人一跳

　　姑娘是1966年3月8日出生的，当时只有17岁。她出生时，左额头就长着一个瘤子，后经医生检查，说是血瘤，不能做手术。小秀英一天天长大，她额头上的瘤子也跟着“噌噌”地猛长。眼看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妈妈很着急。每次带秀英出去，都换来别人恐惧、异样的目光，有的孩子见到她竟然被吓哭了。小秀英没有上学，学校不敢接收她，因为有她坐在教室里，许多孩子根本就不敢进教室。小秀英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上学了，而自己只能在家里呆着，心里非常痛苦。她不敢出门，人家不敢见她，她也不敢见人，她不希望被人家像看怪物一样对她指指点点。就这样，孙姑娘在家里这几近封闭的环境里长大了。

　　都是苦命人，老丁与她订下终身

　　听着孙姑娘的话，老丁产生了怜悯之心，都是苦命的人，我还挑什么呢？老丁爽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同意娶孙姑娘为妻。姑娘的妈妈知道老丁同意这门亲事后，非常高兴，又是杀鸡，又是买鱼，在家里置办了满满一桌子菜，老丁在秀英父亲和大哥的陪同下，还喝了足足半斤老白干。在姑娘家住了两天，姑娘的父母对老丁的印象非常好，觉得他家境虽然非常贫寒，但人品不错，个头矮了点，但五官还是蛮周正的，更主要的是老丁生性乐观，说话幽默，遂决定农历二月十八让老丁带着姑娘回佳在水村看看。

　　车不敢拉他俩，70公里路走一昼夜

　　那天一早，秀英的父亲早早地赶到长途汽车站，买了两张去八道沟(佳在水村不通长途公共汽车，需在八道沟再搭便车或步行30里路)的汽车票。当老丁带着秀英走上长途客车时，原本已经坐下的许多乘客，都被吓得下了车。最后，客运站的工作人员只好给老丁和秀英退了票，让他们找辆便车去八道沟，但便车都不敢拉他们。

　　老丁于是带着秀英告别了秀英的家人，沿着公路开始往八道沟走，因为瘤子压迫脑神经，秀英的行走不是很方便，为此，只有不足70公里的路程，他和秀英却走了整整一昼夜。途中，他们曾拦截过10多辆过往车辆，司机见孤零零的两人在夜间行走，便将车停下来，但一看到秀英，便又惊恐地加大油门一溜烟地跑了。当时的长白山区，仍然寒风刺骨，当夜又下起了大雪，两人相拥着冒雪顺着盘山公路一点一点地往前走着……

　　结婚家当：一个炕琴、一个三屉桌

　　次日凌晨4点多钟，他们终于走到了八道沟。在这里，老丁碰到了开车的熟人老费，老费听说他们俩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后，非常惊讶，毫不犹豫地让他俩上了车，将他们捎到新房子。离家越来越近了，但新房子离佳在水村还有3公里的路程。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并不宽阔的公路上蹒跚着。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俩终于踏进了家门。老丁的父母以最高的礼仪接待了这位未过门的儿媳妇。

　　姑娘对丁家也很满意，她在丁家度过了两天欢乐时光。农历二月二十一，老丁在村里找了一辆拖拉机，将姑娘送回了家，并约定农历二月二十六就过来将秀英接过去结婚。返回家中后，老丁一边忙着开介绍信去乡政府民政办公室办理结婚登记，一边收拾房子、购买家具。一个炕琴，一个三屉桌，就是他结婚的全部家当。

　　赞不绝口夫妻恩爱十里八村都羡慕

　　结婚那天，老丁早早换上新衣服，坐上村里惟一的那辆东风牌大卡车，去临江铜矿接新娘子。婚礼热闹非凡，村里老老少少都来了。虽说新娘子不漂亮，但以老丁多年的为人，大家还是接纳了老丁的选择。据老丁回忆，他们婚礼是当时最热闹的，村里人全都来了，就连置办酒席的肉和菜都是乡邻们给凑的。

　　“嫁给老丁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当时，除了大妹妹已经出嫁外，老丁三个弟弟都没有结婚。父亲已经年过八旬，母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家里的活全部落在了新过门的媳妇秀英身上。做饭、喂猪、养鸡，她样样学着干。老丁带着弟弟们成天在外面干农活。

　　有媳妇的日子比蜜甜。自从结婚后，老丁成天乐呵呵的，干什么活也不觉得累。晚上，在外头忙了一天的老丁，总要烧上一锅热水，给妻子烫烫脚。妻子额头上的瘤子越长越大，不方便洗脸、梳头，老丁便毫无怨言地担起了给妻子洗脸梳头的任务。秀英也逢人便说：“我能嫁给老丁，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呀。”

　　妻子“有了”，六个荷包蛋盼孩出生顺顺溜溜

　　甜蜜的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秀英的身子依然没有“动静”。老丁的父亲有些沉不住气了：“我都80多岁的人了，真希望在有生之年抱一抱孙子呀。”为了能让父亲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老丁开始带着秀英找医生，可医生说两人均没有什么病。

　　1986年5月21日，老丁85岁的父亲静静地、无不遗憾地走了。老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尤其是视力越来越差。

　　1991年5月中旬的一天，秀英发现自己已经超过10多天没“来事”了，认为自己可能怀上了。当天晚上，秀英炒了四个素菜，还到代销店买回一斤袋装白酒。天黑了，老丁扛着锄头回到家，发现不是年不是节的，妻子竟然做了这么多的菜，顿觉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还买了酒，有客人来吗？”秀英故做神秘地说：“不对，是咱俩的喜事，你猜猜？”老丁见妻子说话的时候，左手一直放在肚子上，恍然大悟：“你有了！是不？”秀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咱们终于有孩子了！”40多岁的老丁眼里含着泪水，孩子般地一把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秀英抱了起来……

　　睡到半夜，兴奋的老丁悄悄地披衣下地，点火煮了6个荷包蛋端到了妻子跟前：“吃吧，现在你是两个人吃饭了，今后，可要多吃吆。”没上过一天学的秀英，眼望着大碗里的6个荷包蛋，眼睛湿润了，她知道老丁这是有意的选择，以预示孩子能顺顺溜溜生下来。

　　七斤半“小燕子”让全家开心

　　1992年2月28日清晨，秀英有了产前反应。老丁赶忙用手推车将妻子送到了镇卫生院，在医院里，小家伙迟迟不肯出来。晚上，老丁又将妻子推回了家，刚到炕上，妻子就喊着要生了，有过接生经验的村里医生赶到后，帮秀英顺利地产下了一个7斤半的女孩。他们给女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小燕子”。

　　看着粉嘟嘟的孙女，丁奶奶高兴极了：“她爷爷真是没福呀，就不能再等几年，这不咱也有孙女吗？”不久，丁奶奶的双眼就失明了，她说自己已经记住了孙女的模样，“眼睛瞎了就瞎了吧，我已经知足了。”

　　小弟舍命讨工钱，老丁瞒病母

　　1996年5月的一天，老丁最小的弟弟丁月德为讨要100元的工钱，身绑炸药在雇主家门口自杀身亡。这时，丁奶奶不仅眼睛失明，而且瘫痪在炕上。为了不再增加老母亲的痛苦，老丁两口子默默地将小弟安葬了，对老人就说小弟去山东打工了。2001年冬天，老人临终时，嚷着非要见小弟，老丁先是说小弟在山东打工一时回不来，后又说小弟去了韩国，现在联系不上。对着自己从不说谎的大儿子，丁奶奶似乎知道了什么，拉着老丁的手：“老大呀，你实话告诉我吧，小四是不是出事了？娘能挺得住，你就和娘说了吧。”老丁拉着母亲的手含着泪说了真相。丁奶奶听完大儿子的述说后，慢慢地睁开眼睛：“我———我，我早就料到了……”说完老人便闭上了眼睛……

　　恩爱的老丁两口子和他们家里的故事，令十里八村的人们赞不绝口，老丁也是乡亲们公认的最佳模范丈夫。

　　情比金坚死亡线上老丁三救爱妻

　　从1987年起，秀英的行走就越来越不方便，待生完孩子后，她每天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偎”下炕。10年后，也就是1997年夏天，秀英瘫痪在炕上。在此后的日子里，她的饮食起居全靠老丁来照顾。家里的负担越来越重，秀英每个月要吃100多元的药。为了不再给老丁和家里增添负担，也为了能省下自己吃药的钱让女儿继续上学，秀英曾三次自杀。

　　瘫妻吃蝇药获救：“我没嫁错人”

　　2003年5月的一天中午，老丁从地里干完活，扛着一捆柴火回到家，进门便喊：“秀英，秀英。”没有一点反应，老丁顿觉奇怪，以前，只要自己一进门，妻子都是主动喊自己的名字，今天咋的了呢？他赶忙跑进屋，见妻子口吐白沫，躺在炕上已经不省人事了。老丁看到放苍蝇药的盘子干净了，知道妻子吃了苍蝇药，不容多想，老丁抱起妻子就往村里的个体诊所跑。

　　经过医生的及时救治，秀英终于醒了过来：“老丁呀，你干吗救我呀，我不能再拖累你和孩子了，小燕子马上就要上初中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要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孩子上学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好好活着就是咱们家最大的幸福。”听着老丁的话，妻子一头扎进老丁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老丁呀，你真是好人呀，我没嫁错人，我没嫁错人。”抱着妻子，向来乐观的老丁也哭了起来……

　　去年10月末，死亡线上三度救妻

　　在此后的日子里，白天，老丁从不敢到地里去干活，生怕妻子再一时想不开而干出傻事来。地里的活都是赶在双休日女儿在家时去干。

　　尽管老丁时时提防着妻子自杀，但也有疏忽的时候，此后的日子里，秀英曾两次自杀过，最后一次是去年10月末的一天。那天，村里的一位中年男子因病死了，老丁被找去给死者穿送老衣服。老丁给死者穿完衣服后，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事似的———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便忙三火四地赶到家里。一进屋，只见妻子头上流着血，又昏死在了炕上，老丁赶紧将医生喊来，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又将妻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笑看人生乐观老丁100元过大年

　　今年腊月二十八，记者赶到老丁家看望他们。乐观的老丁对记者说：“大侄呀，现在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家里什么也不缺了，今年我们家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不买猪崽子，100元好好过个年

　　记者发现，老丁家除了房后木杆子上挂着还没有脱粒的苞米外，家里只有一方便袋白面，厨房的地上堆着一小堆土豆和萝卜，屋里是用别人送他的报纸新糊的。

　　在老丁家的后院，他指着空空的猪圈说，“这些年，每当春节前，民政局都派人送来100元钱，我便用这100元钱抓个小猪崽子养着，到年底换点整钱供小燕子念书。可是今年，我一打听，一个猪崽子100元买不下来了，得130元到150元。我想，猪崽子买不上了，我便用这100元钱好好地过个年算了，让你婶子和小燕子也高兴高兴。”老丁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买年货支出精确到1毛钱

　　“那您都买了什么年货？”记者问。

　　“给小燕子买裤子花了28元钱，给你婶子买衬裤花了7元钱，买生姜花了2.5元钱，4个瓷碗、一双竹筷子花去了10元钱……对了，我还买了13元钱的糖块，咱家里穷，但大过年的，咋也得有点糖块和瓜子招待邻居们呀。”老丁滔滔不绝，100元钱怎么花出去的，他能精确地算到“毛”。买了那么“多”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他自己的。老丁说，他结婚21年来，从未买过新衣服，他穿的衣服全是人家给的，或是死人扔下的衣服。他指着穿在身上略显瘦小的蓝裤子说：“这条裤子就是前几天村上的老李太太死了扔下的。”看着老丁说的那条蓝裤子，记者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卖血也要供孩子上学”

　　记者还了解到，老丁的妻子一年吃药得1000多元钱，老丁现在还欠一个体诊所1000多元的药费，由于无力偿还，现在他已经赊不来药了。

　　老丁12岁的女儿小燕子已经长到1.62米了，不仅模样俊俏，而且学习也不错，如今已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由于家境困难，该上初中的小燕子，今年秋天很可能就要面临着失学。说到这里，一向乐观的老丁眼里竟然涌出了眼泪：“孩子跟着我们太苦了，不过，我若有一点能力，就是卖血也要供孩子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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