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售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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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医生

易再明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4月20日23：40首播：

　　主持人阿丘：

　　今天我们的故事要从一位警察说起，这位警察叫冉元林，两年前他是湖南澧县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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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的治安大队队长，有一天县里通知他参加一个会议，就在这个会上，他接到了一个不太艰巨但很为难的任务，什么任务呢？我们看看当时的会议录像。

　　会议同期声：

　　安大队队长冉元林：

　　县里当时是通知我们开会，开会一个防治疾病的项目，开始去的时候我们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画外音：

　　在这个会议上，澧县政府宣布、要在全县推广一个名叫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的项目。而公安局的任务就是配合这项工作的开展。

　　治安大队队长冉元林：

　　我们就感觉到这个，…是不是与我们打击卖淫嫖娼，是不是与我们平时的治安管理工作有矛盾的地方。

　　主持人阿丘：

　　让治安大队队长感到为难、感到和自己平时的工作有矛盾之处的、这个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项目，其实是我国卫生部和世界卫生组织合作开展的项目，目的就是为了预防艾滋病和性病的传播。

　　在澧县，在那个会议上，为这个项目的推广，而为难的还不止大队长冉元林一个人。

　　画面：解说：主持会议的黄县长，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黄县长：

　　我们澧县艾滋病的状况在我们湖南省，统计中是偏低的，应该说是很少的，…我们澧县敢于接手这个项目，并不是因为艾滋病人多接手这个项目，只是提高人们的一种防护意识，保证宣传艾滋病的防治，自身的做好防御工作。

　　但是当时的情况,社会上有不同的意见,也有压力.会不会是认为澧县是黄色的事件多，艾滋病人多了，会影响经济投资环境。他们有这样的议论。

　　画面：澧县街景

　　解说：对于这个项目，澧县的普通百姓也有自己的看法。

　　易再明：

　　…项目办接到。就是投诉的，你们这里搞这些，小孩受到影响，将来我小孩出了问题，要找你们负责，要维权。

　　治安大队队长冉元林：

　　一方面我要求你使用安全套，一方面我要打击你，那绝对是矛盾的。这个矛盾怎么说呢？谁也说不清楚，我也说不清楚，我真的说不清楚。

　　主持人阿丘：

　　有些事的确不是能马上说清楚的，但预防艾滋病事关重大，是必须面对、非说不可的大

　　事，既然如此，抖擞精神，努力面对大概是唯一正确的态度了。

　　来看看这个，这是联合国提供的、艾滋病流行的一般规律示意图。图中列举了不同的人群，其中的IDU是指静脉注射吸毒者。这张图表明：性交易是艾滋病由高危人群向一般人群就是家庭妇女和儿童转移的最主要的途径。而这个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项目，其实就是为了堵住这条传播途径。

　　再来看看泰国，上个世纪80年代以后，泰国由于地下娱乐场所的大量存在，导致性病艾滋病迅速传播，为了遏制这种势头，泰国在北部的3个省进行了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的实验，不足半年，卖淫妇女中的性病和艾滋病感染率明显下降。这3个试点的成功际大地鼓舞了泰国政府，1993年，他们开始在全国的娱乐场所推广使用安全套。

　　为了把政府的措施落实到实处，当时的泰国总理亲自给全国73个省的省长和公安局长写信，给他们解释推广该项目是为了减少性病和爱滋病传播的道理。十年间，泰国的艾滋病感染率下降了83%，旅游业也恢复了生机。

　　正是依据泰国的经验和已经取得的成效。2001年，我国开始和世界卫生组织合作，选取了四个试点，开展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的项目。澧县就是其中的一个。

　　采访：

　　卫生部副部长：艾滋病的传播，其中性行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在我们国家性传播的比例，现在也在逐年地快速上升，所以对于性传播的控制，目前应该说，使用安全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画面：会议

　　解说：

　　召开了一系列动员会之后，各个部门统一了意见。最终由治安队长冉元林，召集全澧县各家娱乐场所的老板、经理、领班，开始实施这个项目。会议的内容是动员他们配合这个工作。

　　治安队长冉元林：

　　如果卖淫嫖娼是个社会丑恶现象，根治了，也就不存在有性病，不存在艾滋病的传播，艾滋病的主要传播之一就是性传播，我也觉得非常有道理，毕竟我们公安机关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打击完。我们打击是有限度的，就是他们的防病是正确的，提倡防病是正确的。

　　主持人阿丘：

　　在娱乐场所推广安全套决不意味着政府不再打击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但在预防艾滋病的严峻形势面前，生命安全被放在了首位。

　　好了，现在万事俱备，项目可以开展了吧？且慢，还有人没想明白呢？

　　澧县卫生防疫站工作人员吴医生：

　　…作为艾滋病的预防角度来讲个话，我觉得做这个工作还是有益的。…但是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做这个工作，我就想到这个难度，非常难，…好象就是挺不值得，觉得特别不好，一个令人讨厌的群体，这个职业令人厌恶的，我以前没见过，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样子的…

　　主持人阿丘：

　　吴医生有这种想法挺正常的，是啊，一般人家的妇女怎么会到那种场所去，怎么会去跟那些人打交道呢？问题是，吴医生和她的同事接到的任务，就是出没于各个歌厅舞厅按摩院，给里面的人推广使用安全套，也就是说，推广100%项目的一切工作，都是由吴医生她们去落实，俗话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颗针，现在是这颗穿线的针还没想通。

　　吴医生：

　　我不想做，就是安排我这样做，我没办法，只好做。真的不想做。

　　主持人阿丘：

　　想不通也得去，毕竟这是工作，对于这个意义重大的项目来说，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得看专业人员的具体工作。大局面前，文文静静的吴医生、平生第一次踏进了一家歌厅。

　　吴医生：

　　第一次去，那些小姐冷冰冰地坐在那里打牌，你跟她们讲话，她们看你都不看你，我们很受气的，就站在那里，你有话找他们讲，她们就是不理，她们就在那里打牌，聊天。看也不看你一眼，我们就在那里讲，

　　小姐整个文化素质比较低，就是你跟她们讲，她们完全不懂，艾滋病不清楚，安全套没见过？就是这样子。

　　解说：

　　就这样，吴医生走遍了澧县所有的娱乐场所。澧县位于湖南省北部，县城有大约16万人口，据卫生防疫站的统计，在这个的县城里有各类娱乐场所97家，从业人员658人。

　　调查显示，他们对艾滋病的了解远远不够。

　　项目负责人、湖南疾控中心专家易再明：

　　原来我们在调查的时候，有非法性行为使用的，这个10%还不到，通过我们对娱乐场所了解的情况，对性病，艾滋病知晓的很低，他不知道性病是什么？不知道艾滋病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个预防呢？通过百分之百项目，包括政治开放，要健康理念的使人们产生一种健康理念，然后达到人们有高危人群，或者是高危行为的时候，要按照健康理念去自觉地去使用安全套，预防性病艾滋病，这个方面就是说，从整个国家控制艾滋病这个流行趋势…

　　主持人阿丘：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解释：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项目要做到3点：100%的场所，每一次都使用，全过程都用。

　　要实现这3点，我光凭想象就觉得很不容易做到。您想这里面既有观念上的困惑，又有具体实施的难度，再说了，就算是免费发放，也得对方接受才行。

　　吴医生：

　　…强调艾滋病多严重。澧县有艾滋病，怎么没听说过，一讲，达到很紧张，觉得艾滋病不是很严重，根本不管这个事情，你说艾滋病我爱理不理的，然后我给她讲，澧县有艾滋病什么的，她就感兴趣了，女性也有，就是这样子。你跟她了这些知识，她当然晓得的，然后发了一些东西给她们。安全套免费的，挺受欢迎的，她们去了，安全套，第一次不要，谁都不要，一个不要，我要那个干什么？我又不干什么的，不要，就是这样子，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其他的马上跑过来拿。…毕竟生命还是挺重要的。

　　主持人阿丘：

　　生命是最重要的！同样是这句话，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这句话，我很难想象吴医生和这些小姐们怎么能坐到一起的。我想，对双方来说，这可能都是人生中很重要的经历。

　　画外音：

　　几天前，我的一个女同事跟吴医生去了一次娱乐场所，那次是为从业人员体检

　　(偷拍纪实两分钟)

　　吴医生：

　　…现在我们就觉得，这个工作挺有意义的，我觉得她们太需要了。因为她们对这一方面的知识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安全套，只觉得不需要。所以想，谢谢，有的还说谢谢。你给她发点书，她还谢谢您，我们听了很舒服。

　　主持人阿丘：

　　看来，吴医生在这个项目的推广过程中体会到了职业带给自己的快乐。

　　无论怎样，生命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最有价值的东西。娱乐场所100%使用安全套项目在澧县推广半年后，很多情况都发生了变化，根据防疫站的统计，在澧县提供地下性服务的人当中，安全套的使用率从原来的6.49%上升到80.62%,性病发病数下降了33%，而根据公安局的统计，澧县卖淫嫖娼的案件也没有比原来增加，社会治安也没有变坏。

　　而老百姓也开始理解这个项目的意图了。

　　街头采访：

　　现在社会上不正当的性行为很多，传染病的行为比较严重，政府是要采取这个行动，对社会，对家庭那还是有好处的。

　　画外音：

　　这个东西你肯定见过，自动售货机，但里面卖的东西可能你就没想到了，除了我们经常看见的食品饮料之外，还有一种东西，那就是安全套，澧县卫生防疫站在县城一些宾馆里放了很多这样的自动售套机。你别小看了这个机器，因为它和很多商品混在一起，所以很多人在购买的时候就打消了顾虑，这也是100%安全套项目的一项配套措施，据防疫站统计，推行100%安全套项目以后，安全套月均销售量上升了49%，销售安全套最多的，就是这些自动售货机。

　　主持人阿丘：

　　由于开展情况良好，去年，世界卫生组织在对澧县项目进行中期评估时给予了充分肯定，澧县经验还拿到了世界卫生组织在老挝召开的国际会议上进行了推广交流。

　　易再明：

　　…新闻媒体曾经在讨论过，他们举过很生动的例子，交警部门要求你在开车的时候系好安全带，并不是要求你是开快车，并不是要求你出车祸，建筑规定，戴安全帽，并不是说要你戴安全帽出问题，这个就说明这个问题。我们就是说，提倡健康的理念，要非常正确的使用安全套。

　　主持人阿丘：

　　我手里的这份报纸，上面有一篇文章，说湖南省决定今年3月开始在全省的40个县推广100%安全套项目，有意思的是，一些没有被选中的县还打电话到省里，向省里要“套”，因为他们发现，这个事做下来以后，有很多好处！——你看，从当时澧县的顾虑重重到现在其他县的争先恐后，这转变有多大呀，想想当初县里干部们的顾虑，群众的担心，都以为这事会非常难办，现在，各个县都觉得这事挺好！

　　看来啊，很多貌似矛盾和死结的东西，并非完全没有松口，并非无扣可解。只要我们抱着理性的态度和科学的精神，以务实的眼光去寻找途径，问题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悲观。从尝试和试验的角度讲，澧县的这种努力，无论结局如何，都是值得尊重与呵护的。

　　根据最新统计，我国艾滋病感染总人数已达到100万。如果没有有效的防护措施，到2010年，我国的艾滋病感染人数，可能会达到1000万。防治艾滋病已成为各级政府的重要工作。

　　2004年3月1日起，《云南省艾滋病防治办法》正式实施。其中规定：宾馆、饭店、旅馆、招待所等提供住宿的公共场所和营业性娱乐服务的公共场所，其经营者应当在营业场所摆放安全套或者设置安全套发售设施。

　　同样在3月，广东筹划成立“防艾委员会”，并开展以美沙酮对海洛因成瘾者的替代治疗试点工作。

　　这之前，云南，湖南等省尝试通过为吸毒者提供免费清洁针具，以阻断艾滋病的传播。

　　2004年4月6日，全国艾滋病防治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发表讲话。吴仪指出，目前我国艾滋病疫情处于，由高危人群向普通人群大面积扩散的临界点，防治工作处于关键时期。如果抓住这个关键时期，采取有效措施，切实加强防治工作，完全可以遏制艾滋病的传播和流行。如果防治不力或任其发展，失去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后果将十分严重。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五23：40首播，次日4：40，15：30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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