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半小时》:暗访校园四六级考试“枪手”

“枪手”广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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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手”贴在校园内的广告

“枪手”也在网络上作起了宣传

　　一年一度的全国四、六级英语统一考试又要到来了，各地的代考“枪手”又开始蠢蠢欲动。央视《经济半小时》栏目的记者暗地采访了部分作枪手的学生以及雇佣他们的“枪手公司”。节目在6月17日晚上播出。以下是节目实录：

　　这段时间，河南镇平发生的高考集体舞弊事件，震惊全国。不过，值得我们警惕的是，在其他的考场上，类似的舞弊行为同样存在。今年的全国四、六级英语统一考试即将举 行，眼下大学校园又出现了许多小广告，四处招收替人代考的枪手。按照这些观众提供的线索，《经济半小时》的记者曾晓琳和顾平到一些大学校园里进行了调查。

　　根据观众提供的线索，记者驱车来到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对学校里的公共广告栏进行了全面巡视，然而并没有发现寻找枪手的小广告。

　　在一位同学的指点下，记者发现，原来这些小广告都贴在了学生宿舍和食堂的墙上，记者见识了这些五花八门的帖子。

　　记者同时对北京其他几所大学进行了调查，发现校园里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寻找代考枪手的广告。记者还打听到还有这样的公司可以帮助找枪手替考四六级英语考试。

　　与此同时，另一路记者奔赴武汉进行调查。在武汉一所大学里记者发现，这里的生意更为火暴，仅离英语四、六级考试只有几天时间了，而校园里依然是贴满了雪片般的代考帖子，前来观望的人依然不少，有些帖子上的电话号码已经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撕走。记者还调查了武汉的其他几所大学，招聘枪手的帖子同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校园的广告栏上。

　　一些大学生告诉记者，对于这种现象他们是见怪不怪了，因为做枪手在学校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记者随意找了几位同学问怎么才能找到枪手，大多数同学都很老练地给记者支起了招。有的建议贴广告，有的建议去做假身份证。

　　据记者调查，在大学里，有不少学生做过枪手，有些学生毕业以后，由于就业困难，甚至做起了职业枪手。据记者了解，考四级一般是600元到800元。据说，枪手的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一年只需参加几次考试，就能轻松收入一万到几万元。

　　由于枪手市场需求两旺，一些猎头公司便应运而生。于是，这些公司以找家教等名义，公开在学校招聘枪手，在为雇主提供方便的同时从中渔利。在网上记者发现，要雇枪手的雇主全国各地都有，枪手是供不应求，枪手供求信息多如牛毛；同时记者还发现，出现了不少职业枪手公司，这些公司在全国还建立分公司，承揽一切考试业务，比如说考研、出国考试、英语计算机等级考试、自考、成人高考、职称考试等无所不包无所不能，有些公司还赫然打出了国际公司的招牌。

　　看来，给枪手联系业务的中介公司已经走向了专业化、职业化，那么，充当枪手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呢？我们记者调查中发现，他们一般都是在校的大学本科生、研究生，不过我们还听说，现在有些大学老师也做起了枪手。 那么，枪手们又是怎么偷梁换柱，替人代考的呢？

　　在采访中，这个充当枪手的学生告诉我们，现在校园里不仅有像她这样单打独斗的业余枪手，还有替枪手公司打工的职业枪手。

　　说起怎么做枪手，一些学生显然已经经验颇为老道。不过他们这些单打独斗的行动，和专门组织职业枪手，从事代考业务的公司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那么，那些枪手公司是怎么来组织学生代考的呢？我们的记者采访中，遇到了一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他就曾经到一家枪手公司应聘职业枪手。他向我们讲述了其中的内幕。

　　记者几经周折，与一位枪手取得了联系。

　　枪手约记者在一个茶馆见面。这是一个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有两年的枪手经验。她首先给记者吃了一个定心丸。她告诉记者，她曾经替6个人代考过英语，但是从来没有失过手，“我比较能说，也就会说吧，这么多次都没有逮着我。”

　　接下来她开始询问记者的年龄。

　　学生：几年的？

　　记者一：七几年的。

　　学生：那就没问题。你呢？

　　记者二：我是六八年的。

　　学生：六八的够呛

　　学生：68年我得去找研究生了。

　　这位学生告诉记者，被考人只要交给她准考证，身份证复印件，她去帮被考人找年龄相当的枪手，然后用枪手的照片，替换掉被考人的照片，再用被考人的身份资料，制作成一张假身份证，这样枪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考场为被考人代考了。

　　接着，这位学生同记者侃开了价钱。

　　学生：六级3000元你都找不到。四级的话就是一千至一千五之间，谁出了价钱高我就替谁考，现在没有什么，反正我跟你们都不认识。

　　记者：然后那是怎么给你钱呢？

　　学生：给钱现在就是按照彼此信任的，考前给一半考后给一半。

　　记者：如果没考过的话怎么办？

　　学生：没考过的话钱就全退了，

　　记者：但是人找不到了怎么退？

　　学生：这是一个风险的问题，你相信我我就去替你考，你不相信我不愿意冒这个风险那就没办法。

　　这位学生告诉记者，她与记者谈的仅仅只是代考的价钱，办理假身份证等手续所发生的费用还得另算。现在找枪手的人很多，她早都被定出去了，要现在找人代考，她只能去找她的同学帮忙。

　　学生：年年都有替考的，大批大批都是。这个有风险的，要是被发现之后会被开除学籍的。

　　记者：这么严重？

　　学生：对呀，去年有被发现的，去年是在农大吧。有个老师找了两个警察进去查身份证，结果一个也没有查到，轰隆隆的吓走了十多个，原来那十多个全是假的，

　　记者：自己跑了？　

　　学生：害怕呗，因为那个警察能辨认出来。

　　从记者的采访里，我们知道，一次花一千乃至几千块钱，雇人参加一场考试，不管怎么说，价钱还是不低的。但小王告诉我们，他在当职业枪手的那段时间里，发现每个雇主掏钱都很爽快。其实，雇主和枪手之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据我们的记者调查，现在一些学生已经把充当枪手当成勤工俭学的手段，有些家庭困难的学生，每年都靠当枪手挣的钱来交学费。他们认为，虽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也是凭借自己的劳动获得的。而那些枪手公司就不同了，他们是在剥削和骗取学生的智慧财富。那么，那些作为猎头的枪手公司是怎么组织学生代考的呢？一位曾经应聘职业枪手公司的学生，向记者讲述了枪手公司如何组织枪手代考的内幕：“去年是十月份看到的一个广告，说去招聘一个枪手去替别人靠四六级。然后我就从广告上撕掉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就打到了公司。

　　正在实习的小王，按公司的要求，带上简历、照片和四级证书，来到枪手公司的办公地点--中关村一个居民楼里，“我去的时候发现，参加面试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四五个穿着打扮像学生的人。然后他说你参加考试，四级能提供一千到一千五这样子，六级有三千左右。完了，然后就让我们回去等通知。”

　　第二天，小王就接到了公司的通知，他被录取了，让他去公司参加培训。小王告诉记者，“对我们培训的是以前替别人代考特别厉害的枪手。他们对我们培训的就是对我们说，你们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沉着冷静，不要轻易承认自己是做枪手代别人考。”

　　简单的培训后，公司就通知小王去唐山替代一位干部参加英语四级考试。小王说，“我们一起去北京站，然后坐火车出发。想到万一被发现，心里面很害怕。但公司承诺，就放心去吧，监考会有我们的人。我们依然是很害怕。但是，金钱的诱惑还是战胜了这种恐惧感。”

　　与小王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位枪手，他们在公司人员的带领下，到了唐山。小王告诉记者，“在考试前一天晚上给我们的信封。信封里面有我们的准考证，我们的照片，用对方的身份作好的身份证。第二天考试进考场没有被监考老师发现么？监考老师在考场里巡视，看了我一下我的身份证和准考证。也没有非常的注意。”

　　第二天，小王和他的同伴在各自的考场，顺利地完成了代考任务。公司开始承诺的时候是一千到一千五，但是最后小王拿到的是一千元钱。

　　小王告诉记者，代考一个四级英语考试，一般行情是，枪手拿800到1000元，公司挣500元；代考六级英语，枪手拿2500到3000元，公司挣1000元。其他如雅思和托福考试，挣的就更多了，个人能达到上万元，公司也能挣几千元。枪手公司的收益是很可观的。

　　枪手：揭秘雇枪手人

　　在武汉的一所名牌大学，有一张特别的广告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广告上赫然写着：重金聘英语“枪手”，同时还将照片也印了上去。记者随后按照广告上留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经过一番努力，最终争取到和广告的发布者小陈见了面。

　　小陈大学学的是医学方面的专业，去年毕业，已经在一家公司里工作。但英语一直是他的弱项，毕业前，小陈没能拿到英语四级证书，这成了他在公司里转正和得到更好待遇的障碍。一个月前，小陈决定用另一种办法来试试。带照片的“寻枪”广告就这样贴在了校园里，这期间，不断有要求应聘代考的电话打来。

　　小陈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个和他相貌相似的枪手，他后来告诉我们，他已经决定自己去参加6月19日的四级考试。现在小陈已经把原本准备用来雇枪手的钱，拿去报名参加了一个英语补习班。不过，节目进行到这里，我们也有一个疑惑，枪手如何瞒天过海，保证替考的成功？他们有哪些招数？

　　作弊手法

　　考试中传答案，是记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的另一种非常普遍的作弊方式。在这条自称能提供“最真最准的四六级考试答案”的广告中，枪手是这样宣传自己的：我们组织一批英语高手混进考场亲自参加考试！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高的正确率把答案传出来！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把答题卡填好！真的有这么可靠吗？记者拨通了网上所留的电话，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就是我在考试中，离考试结束前大约十五分钟，我们把答案传出来，选择题答案，没有作文，作文要自己写。你那边，如果觉得考场松，就直接看短信。觉得你觉得看短信不方便的话，就带耳机。有四百块钱的无线耳机，带耳机的话，你要抄的时间还可以缩短到一到两分钟。那个耳机必须与手机相连的，那个无线耳机有很多种。直径6毫米，这么小，根本就无从看出来了。传答案一般是比较经济，比较合适的方式，然后价格我给你说一下，先三百再二百，一共五百块钱。然后考试前准考证发了后，准考证号告诉我。根据尾数是A卷还是B卷，任务完成，就到考试中等我答案就行了。”

　　当记者提出要购买枪手所说的小耳机时，枪手立刻很熟练地给了记者一个天津厂家的电话。记者按这个电话拨了过去。说明来意后，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先是说没有我们需要的这种耳机。

　　谁知再多问几句，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口气开始松动，最终给了记者另外的一个电话，通过这个电话，我们找到了厂家在北京的销售人员。

　　记者现场试听了这种无线微型耳机的效果，发现声音十分清晰，而且旁边的人即使离得很近也听不到一点响动。卖耳机的男子，很认真地向我们介绍了耳机的用法，对我们为什么要买耳机却毫不过问。但当记者提及考试，他立刻显得对这种用法非常熟悉，“考试的时候可以接手机啊，放到盒里，再通过这个发送一个短信，就像上通过耳机就发送过来了，就这样子。还是得通过手机啊。”

　　这位销售人员还向记者介绍说，记者试听的只是这家耳机厂较为便宜的一种产品，如果肯多花几百块钱，就能买到更为小巧的另一款产品，使用时会更加隐蔽。

　　这位销售人员始终表示不清楚他所销售的无线微型耳机的用处，只是说这种产品设计的初衷是做为拍戏时、会议时提词用的。

　　耳机的销售人员向记者介绍说，实际上这种无线微型耳机更多还是通过网上销售。在耳机生产厂家的网站上，记者看到已经有2万4千多位用户登录过，而且不断有各地客户订购这种产品。

　　在采访中，我们发现，无论是枪手还是雇主，现在都越来越堂而皇之地做起了这种交易。即冲击了公平的竞争规则，也对社会规范带来了不良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杜绝考试舞弊，已经变得越来越严峻。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要遏制考试舞弊的蔓延势头，必须采用更严格的监考手段。但我们从前面的节目中也可以看出来，和高考相比，目前四六级等考试中的监考漏洞还有很多，这给枪手们留下了作弊的空间。我们希望节目中揭露的这些舞弊手法，能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尽快堵住漏洞，给过两天就要开始的四六级考试，创造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当然，我们更希望每个走进考场的考生，都能真正凭自己的努力，取得一个好成绩。

　　最后，再公布一下《经济半小时》的短信留言号码，13910614001，如果您有什么新闻线索，可以给我们发短信。

　　记者：曾晓琳 顾平 王杰 白羽 樊建恩 景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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