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精心照顾已经成为植物人的女儿。王军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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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8月24日晚6时30分，农垦那大医院内三科病房内。

　　刘某坐在病床前轻轻地吹着嘴边的稀饭，床上王某躺着，她的舌头伸得很长，口水不停地流到枕巾上。刘一勺一勺地喂着吹凉的饭，王一勺一勺地咽着，她变形的双手时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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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空中挥一下，眼睛也会随挥动的手转一圈。在她也已变形的双脚前方，有一个牌子挂在床架上，上面写着：王XX、缺氧性脑病。

　　刘是王的母亲，一个68岁，一个37岁。此情此景自1998年10月5日晚就出现了。

　　那天下午，王因转移性腹痛到那大农垦医院检查，医院外三科诊断为：急性化脓性阑尾炎，并于当晚7时手术。由于麻醉医师、手术医师临床经验不足，对治疗过程中发现病情估计不足，技术处理不够成熟、得力，造成王急性缺氧性脑病。省农垦总局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委员会认定：此病例属二级甲等医疗技术事故。从事故发生之日起，王一直住在农垦那大医院治疗。现在她已出现脑萎缩、四肢肌肉明显萎缩，变成植物人，无法正常表达其意思。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医院病房成了王的家，医院派出一名护士，拿出一间病房并每月借给王家1000元费用。刘在护士下班后负责照顾女儿。

　　2004年8月25日上午10时，西流农场生活区的农业银行门前。

　　王某的丈夫林某坐在银行门前的石阶上。此前，曾有记者打电话给林，提出采访要求，但他拒绝了。当本报记者提出见个面时，他没再拒绝，但心里极不情愿。他不想媒体关注自己的婚姻。他在提出离婚后，就更成了一个备受社会关注的人物。

　　一年前，林要求与王离婚。2003年8月26日，儋州市人民法院受理林诉王离婚一案。林称：我和王于1991年11月15日登记结婚，婚后感情和好，生了一子。王呈植物人状态后，分居5年多，不能象正常人一样过夫妻生活，双方无夫妻感情可言，故提起离婚诉讼，愿意抚养小孩。

　　对此，被告代理人刘称：双方是自由恋爱结婚，婚后夫妻感情极好，夫妻感情尚未破裂。王处在治疗期间，病情危重，更需要丈夫关心照顾，尽义务、尽责任。现在孩子还小，为了不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恳请法院不准离婚。

　　儋州法院认为：双方无法沟通、交流，难以在一起共同生活相互履行夫妻义务，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无法继续维持夫妻感情确已破裂。故原告诉请离婚符合法律规定，理由正当，应予支持。与此同时，原告庭审中表示离婚后王可住其家，与法不悖，也符合社会公德，本院照准。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规定：准予离婚。

　　2004年8月25日上午9时，农垦那大医院内三科病房内。

　　王的母亲、法定代理人刘对着摄像机称：王病重5年，应是相互关心照顾，而林另寻新欢，有了婚外情。她说：现在我还可以照顾女儿，我死了女儿谁来照顾？有人插话：林不是同意可搬到家中照顾吗？刘愤然道：现在，王还是他老婆，他都不来喂饭，洗衣，不是他老婆了，还能照顾？老人执意认定林不能与王离婚，并要求林在王百年之后送回其老家澄迈安葬。就此问题，林在刘上诉到海南中院时，对此未作书面答辩。

　　老人边说话，边洗王大小便失禁换下的衣裤、床单。

　　2004年4月26日，海南中级人民法院认为：林与王经政府登记结婚，婚后夫妻感情和好，生育儿子。1998年10月5日王生病，医院出现错诊，造成医疗技术事故，致使王久病不愈。林本应对妻子的病尽其照顾义务，与岳母刘一起承担护理义务，不要放弃对王的照顾、护理，这才是合理合法的。视林对王尽夫妻义务的表现，一审法院判决准予林与王离婚是不妥的，应予纠正，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之规定：撤销儋州市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不准予林与王离婚，本判决并为终审判决。

　　2004年8月25日上午11时，国营西流农场生活区的农业银行门前。

　　林还坐在银行门前的石阶上。他一言不发，左顾右盼着什么。他不知道近来频频出现的记者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38岁的他是农场的一名普通干部。王本是农场中心学校英语老师。他与王美好的婚恋生活自从王走进医院那一刻结束了。他希望与记者有一定的联系，因为医院到目前为止每个月只借1000元给王，赔偿一事并没有进行。他希望媒体为他伸张正义。可他又怕记者的不实报道，特别是对他的婚姻状况的不实报道给他的生活带来阴影。每次见不见记者他都十分为难。就象面对法院的终审判决，是再提出离婚，还是就此算了？他拿不定主意。

　　过往的行人不时地跟林打着招呼，林小心地回应着。

　　不离婚吧？他不愿将自己的婚姻维系在一个无法共同进行夫妻生活的病人身上。他觉得法院认定的“照顾义务”并不一定必须要在丈夫的角色中进行。何况，他还有一个10岁的儿子，儿子也不能只由他一个人照顾，也不能让他从此一直面对一个叫不应的妈妈呀。

　　再次提出离婚吧？他也不愿再伤害到王的亲人，毕竟王的亲人在倾心照顾着自己的妻子。“等一等再说。”林无奈地说。要等到什么时候？林对这样的问题总是用沉默回答。

　　王整天躺在床上，她的床前，摆着一捆柚子叶，一个红辣椒。这是她的家人按当地的风俗在为她祈福。6年来，王在听到她生病住院前经历过的事会流泪，也会笑。但是，无论是医生，还是柚子叶、红辣椒几乎不可能让她回到从前。

　　在这个现实下，他们相互履行夫妻义务的二人生活也处在“等一等”的状态中。

　　同样在这个现实下，情与法，道德与理智的冲突在进行着；法学界、社会学界也在争议着。